沈蕙看一眼两个庶妹,将点心放桌上,挽住姜氏的手:“二妹三妹犯了什么错,叫阿娘这么生气?”
不问还好,她一问,姜氏刚压下去的怒火“蹭”地又上来了:“哼,这么大的人了,出去游湖,非要踩冰上!那冰又不牢靠,掉到水里去了,寒冬腊月,幸亏得安南将军府上的婆子会水,否则......”
姜氏一阵后怕。
二人初回来时,身上犹在滴水,几乎抖成筛子,姜氏又惊又气,忙烧热水、生炭盆,取来干衣裳,一通忙活。
等二人缓过来了,细问之下,这才发那么大的火。
沈蕙也是无奈了,替姜氏顺气,“所幸人没事便是万幸,阿娘莫气坏了身子,想必二妹三妹也知道错了。”又给庶妹们使眼色。
沈蓉、沈葵忙附和:“母亲,儿知错了!”“再不敢莽撞了!”
姜氏嘴硬道:“谁说我是担心她们来,不过是不好跟你阿耶交代!”
作为嫡妻,姜氏对房中妾室不算苛刻,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作为嫡母,姜氏对庶子女没什么意见,一直是不咸不淡的态度,今日这般严厉的时候少之又少。
实在是......姜氏又是气庶女在外丢脸,又是庆幸幸好人没事,心绪复杂得很。
眼不见为净,多看一眼又要生气,姜氏干脆催促她们赶紧离开。
沈蕙扶着姜氏坐下,劝慰许久,姜氏稍稍安慰了那么些,看到桌上糕点,笑容微僵:“这又是你们三婶送来的?”
沈蕙想了想,才点头道:“是三婶给阿冶他们的,说是谢礼,味道很好,阿冶叫我们带些回来给耶娘也尝尝。”
是只给二房送去了,姜氏脸上笑容又淡了些,转过脸去,硬邦邦道:“我不吃这些,甜腻的,你拿回去。”好似别人施舍一样,她不稀罕。
沈蕙抿抿唇。
姜氏又问了他们今日下午做了些什么,突然想起来不见沈况,“阿况呢?”
沈蕙这才记起来阿况还在正院门口呢,忙跟着姜氏起身去门口寻人。
“阿况?”
“阿况!”
却见墙角处,沈况和本该回自己院子的沈蓉沈葵二人蹲在一处,一人一个分食着剩下的麻薯,沈葵脸上还挂着未干泪痕。
沈况方才见两位姊姊擦着眼泪出来,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将糕点分享出去。
姜氏见了他们这鬼祟模样,哪里有半点体面规矩?心又是一梗,拔高声音怒道:“就这般嘴馋?”
沈况浑身一哆嗦,手里碟子吓掉在地,剩余三四个麻薯滚落一地。
“阿,阿娘......”
沈蕙有一瞬间觉得可惜。
接连被激怒,姜氏再难以维持平日的端庄仪态,只觉得那口郁气梗在胸口,上又上不来,下又下不去。
盛怒和压抑之下,姜氏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阵阵发黑,踉跄着向旁歪去......要不是有沈蕙及时扶住,差点就栽倒在地。
沈蕙脸都白了,哪里还顾得上管那几个麻薯,忙催丫鬟去叫大夫、将姜氏扶进屋子躺下......
好在姜氏只是平日将情绪憋在心里太久了,一时气急,怒火攻心,没什么大碍,但是大夫也嘱咐日后要保持平和,尽量少动怒。
沈况先是因为姜氏的那声怒斥吓了一跳,后来又被姜氏晕在自己眼前给吓着了。
等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着阿娘是被自己气病的,一时间又害怕又难过,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平。
他不想惊动别人,否则姜氏病中还要因为自己担心,遂自己倒了一盏白水慢慢喝完,觉得好像好些了,又躺回床上......
致远居忙乱之下,忘了关注沈况这边。
直到次日西席来授课了,奶娘发现沈况还没醒,进去叫人,这才摸着了烧得滚烫的额头。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姜氏病中垂泪:“是我不好,一着急吓着阿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