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奶奶敲着拐杖,微叹了口气。
老天爷总是喜欢捉弄人。
十八年前,在杨奶奶还只是这所慈善之家护工的时候,她同当时的老院长从海城公安局领回了一名6岁的女娃娃,那女娃娃穿着件做工精美的公主裙,却满身血污,据说是从一伙绑架犯手中救出的。
因在营救过程中双方造成火力冲突,在场的五名绑匪全部丧命,不知是不是因此受到了刺激,那女娃娃只记得自己名叫声声,有关家人的记忆一概不知。
但‘她’并非真的什么都不知。
这女娃娃的表现有些奇怪,杨奶奶与老院长将人接回慈善之家没多久便发现了,声声很听话,很安静,但每每洗澡、换衣等隐私的事都避着人,因着太孤僻,院里的孩子都避之不及,只有小太阳一样每天活蹦乱跳的茶茶喜欢粘着‘她’。
后来,经过两年相处逐渐获得了声声信任的杨奶奶才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之所以假扮成女孩子,是为了借那场早有预谋的绑架从原生家庭逃出来,且,让心怀不轨之人找不到他。
杨奶奶心中有一个无法消解的心结,是对阮声的亏欠。
顶着女孩子的外形躲过阮家的搜查,平安成长到14岁,慈善之家却面临了被迫从海棠胡同迁走的危机,因华国政府计划在此处建立北方航空基地,海棠胡同被打上拆迁喷漆,慈善之家的孩子们将分批转入海城其他几所慈善机构,老院长强留无果一气之下住进医院,没多久便病逝。
从病逝的老院长手中接任慈善之家院长一职的杨奶奶,走投无路找到了阮声。
她明明清楚他的原生家庭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只有借阮家的势才能保住慈善之家。
闻言心软的阮声主动暴露了身份,于是妖魔鬼怪通通找上了门。
浅茶还记得中学时,阮声被阮家认回时同她告别的场景,剪掉了柔顺笔直的长发,换上了中学里的男生制服,那天天很晴,光在阮声的脸上停栖,浅茶心中最亲近的那个与她一同长大的女孩子,忽然就变了个模样,变得像个男孩子了。
“对不起茶茶。”身后有一棵杏树,正逢花期,开得如冷雾漫漫,有风吹过,半朵莹白的杏花翩然坠落在浅茶的肩头,又被阮声用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去。“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长大了。”
手机屏幕里,一朵粉嫩的樱花悄然飘落在浅茶肩头,被她拢进手心。
不远处的公园草坪,夏璃从烤肠机里拿出烤好的香肠,满心欢喜。“茶茶姐,香肠烤好了,快来,不赶紧吃就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