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来了?”
那躺在稻草的人,刚才许是在睡觉,现在一咕噜从稻草上坐起来,茫然地看着这边。
他蓬头垢面,两眼呆滞,看起来足足有三四十岁年纪。
夜色已晚,牢狱里也仅仅是在通道里点了一盏油灯而已,光线弱。
在阴暗的光线下,这名叫春耕的死囚也许是长久没见阳光的原因,他的肤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头发乱糟糟的,就这么披着,脸上手上都是污垢,精赤着脚。
死囚春耕,因为过失杀人,已经被判了磔刑。
磔刑属于死刑中的一种酷刑,死后还要割肉断骨,分裂尸体,然后抛尸示众。
在蒲城邑,如果是一般的过失杀人,最多也不过是枭首而已。也就是说把罪犯的人头砍下来,然后挂在城门楼上示众。
不过,春耕杀人后畏罪潜逃,抓到后自然是罪加一等。
更悲催的是,他在外面逃亡了一年以后,因为挂念自己的老母和妻儿,又心存侥幸,偷偷地跑了回来探望家人,结果被人举报,这才身陷囹圄。
不但他自己罪加一等,而且还把自己的家人给连累了。
他的弟弟名叫秋收,就是因为知情不报,也受了“城旦“之刑,现在正在筑城做苦役呢,这一辈子也算是彻底完了。
死囚春耕看清来人是狱丁大牙,趔趄着从地上站起来,眼巴巴地望着外面,“谁,谁来看我?”
“春耕啊,你这是自作自受。自己找死也就罢了,还把自己一大家子人都连累了。”狱丁大牙答非所问,摇摇头,没来由地叹口气,“不过你的运气来了,从事大人有事情和你谈。如果你好好合作,不但死得不会那么难看,也许能把你弟弟给救了。”
“能把我弟弟救了?”
春耕将信将疑,不过看大牙肯定的点点头,他的双眼忽然迸发出火热的光芒。
他本来就已经被磔刑,自知已经必死无疑。
但如果能把自己无辜的弟弟给救出来,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从事大人,从事大人在哪里?我现在就是一条烂命,就是要我赴汤蹈火,春耕我也在所不辞!”
……
在彭昂呆在邑城牢狱的这段时间里,邑宰府内,一直隐居幕后的邑宰大人,此时也面色凝重。
他端坐在大堂的上首,而马正车稳则坐在他左前方的一张案几的后面。
两名脸色冷峻的青年人站在车稳的背后。
邑宰大人的贴身随从蒲执戈从堂外匆匆走进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蒲直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