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庙宇被人特地清扫过,昏暗的屋子点燃着数十支蜡烛,摆着奇怪的形状,四处贴满了朱红符文的黄符,就像是在举行什么献祭仪式。
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预谋已久的,童娘子想着一出已经很久了。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沐苏苏,黑沉沉的眸子满是怨毒,仿佛在看着什么仇人一般。
沐苏苏知道这一刻的童娘子还处于魔怔之中,尚未清醒,这幅骇人的面孔与平日里温柔文雅的人天差地别。
沐苏苏替她感受悲伤,童娘子命苦,但她有一个可心的女儿,明明可以有光明的未来,偏偏在一条不归路上执迷不悟。
“阿童还在,童娘子,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沐苏苏声音沉稳,仿佛有种天然的安抚能力,让人放下焦躁。
原是想让孩子先行离开这不合时宜的地方,但阿童不愿意走。
她颤抖地解开阿余身上的绳索,一把扯掉阿余嘴上的捂着的布条,紧紧抱住了他,缠着和声音哄道,“阿童别怕,姐姐在这里,娘亲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姐、姐”阿余哭得结结巴巴,或许之前已经哭太久了,声音都有些哑了。
白嫩的皮
肤被绳索累出猩红的一条线,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沐苏苏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两个小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稚嫩而又勉强的安慰,就是她自己都不相信,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借口,自欺欺人也罢。
沐苏苏眸光微闪,自欺欺人,曾几许她也是这样的人,即便已然看清真相却不甘心被忽视。
童娘子也是糊涂,两孩子相依为命,阿童怎么会不知道童娘子的心思,这若是真的伤害到阿余,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也回不到从前。
沐苏苏看着被下属禁锢住的童娘子目光有些复杂,她陷入迷障,没法突破,阿余的存在于她而言就像是一把刀刃,越发肖似仇人的脸让她心里的恶意涨势更为凶猛。
童娘子仿佛才发现阿童到来,狰狞的面容有些僵硬,悲戚和懊恼多种情绪交加显得面容有些狰狞,最终她无力地瘫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佛像。
“为什么?”童娘子喃喃自语,她在怨恨世道的不公,怨恨自己。
顺风顺水的一生,安宁而美好的日子却那般的脆弱,她失去了贞洁失去了丈夫,明明是受害者却被人人辱骂做娼妇,扫把星。
“我这一生救过很多人,但我从没想过,人心能如此恶毒,一张嘴能如此可怕。”童娘子红着眼看着抱着阿余远离她的阿童,心里刺痛。
“阿童没了爹,家里没了顶梁柱,往日那些和善的面孔都变了。”童娘子睁着眼睛流着泪,“多可笑,我看他们穷连医治的药费都没收,到头来得到的却是泼粪看戏。”
如果不是因为阿童,她早就不想活了,“我太脏了,我每天看到那张越来越像的脸心里都是惊恐的,那人的罪行就像挥之不如的毒药死死纠缠着我。”
童娘子麻木地看着沐苏苏,声音嘶哑,“你知道想死却不能死的感觉吗,就像一个木头人。”
童娘子有良好的教育,但女医者总是会受到一些偏见,但她从未在意过,她坚信人性本善,可事实狠狠地撕裂了她,支离破碎的她勉强缝合成人,又怎么可能一样。
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