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破毛病难道就没办法治了吗?
她一直知道天授实际上并不能真正等同于失忆,但究竟是怎样一个过程,她毕竟不是当事人,光靠想象仍旧没有办法补全。
张起灵侧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天授,也大概看出她在纠结什么,于是十分平静道:“没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张扶灵顿时一惊,心脏断拍了一秒。
她总觉得张起灵有读心术,似乎总是能精准猜到她在想什么。
但是这又是什么意思?过去不重要了,那什么重要?
他失忆的时候不是总在追寻记忆吗?为什么又突然说不重要了?
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可有些时候确实又实实在在读不懂一些他的潜在意思。
张起灵停顿了一下,又说:“最重要的事情,你会替我记住。”
“……我替你……我怎么替你?我只能记住——”
我只能记住那些一起经历过的,和你告诉我的只关于你的事,你曾经独自经历过的、有关于那些事件的处理,你又没告诉过我。
这些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不及全部说出口,她就懂了张起灵的未尽之意,于是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张起灵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就好像随口说了一句什么再普通不过的话,但是张扶灵的心里却没法平静。
何止是没法平静,简直惊涛骇浪。
我靠,他这,这谁顶得住?
张扶灵大脑疯狂运转,试图给这些输入内容找到出口,可空转几周也只是无头苍蝇四处碰壁,最终只能报错。
她当然也明白,张起灵并不是说处理那些事情就不重要了,只是这些事情,他始终在路上,结束就是结束,他只看向最终结果,无需记住细节和过程。
而那些在路上产生的牵绊和联系,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她相信,换成胖子或者吴邪,甚至是瞎子和张海客、张海盐,他也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张起灵选手怎么这么会啊,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是直球,又因为是无意识的心里话,这个直球杀伤力就更大了。
她还是好感动啊,靠。
张扶灵简直热泪盈眶,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我发誓,我一定全部都替你记着。忘光了也没事,我们都是二皮脸,吴邪、胖子、黑瞎子,你就算忘了我们,我们也会死缠着你不放的。”
她指天誓地,恨不得把心剖开证明自己这一次绝不会辜负张起灵的信任。
“就算他们几个不想当阴湿男鬼,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一定想办法拖都把他们给你拖过来!”
“……”
张起灵转头看她,这一次,淡漠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无奈和不理解。
有时候他确实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人和人的缘分不能强求,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也不需要她把他们拖过来。
他只是想说那些事情不记得就不记得,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彼此的牵绊和联系,他们会创造新的记忆,只要她在。
张扶灵完全没有发现,还在继续慷慨陈词,甚至已经开始设想各种他们不配合的可能和应对方案,就像是铁了心要给领导画大饼的员工。
感动只一瞬,她越说越激动,话题越聊越偏,直到她说的口干舌燥,才突然想起最初的那个问题,于是话题又十分生硬地转了回去。
“你当时来这里,没有发现异样,但现在却对我有影响。这东西是只针对我,还是说只对你无效?
又或者说,是在这几年里,那上面又发生了什么才有了这种变化,而你只是没有中招。如果是在这几年发生的,那很有可能会和康巴洛的消失有关系,要进去看看吗?”
张起灵原本已经逐渐放空的思绪被她突变的话风打乱,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可行性,摇头说:“先休息,明天去村子里。”
看他这样,张扶灵就知道了,看来是第一种情况,里面的异常只针对她一个,或者只对他无效。
在房间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继续向上走。
后面的这些房间就正常许多,和其他庙宇里没什么太大差别。
房间窗户依旧开的很小,有些甚至不开窗,外面的日光几乎照不进来,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落满尘土的繁复华丽的佛龛和摆在架子里的经文。
张扶灵没有研究过建筑学,不明白这种不采光的建筑风格到底有什么用处,只觉得这地方就和故宫那些四四方方的院子似的,压抑沉闷,让人透不过气。
他们爬上最后一节楼梯,登上了这座庙宇的最高点,眼前骤然开阔,低垂的天空下,彩色经幡随着狂风猎猎作响。
张扶灵深吸了一口气,可能是后遗症强烈,她骤然有种重获新生的错觉。
她现在简直不能更喜欢这种开阔地带。
开阔意味着没有视觉死角,意味着一切都在掌控范围内。
虽然她知道这只是错觉,但开阔的地势的确更难藏匿。
他们在悬崖上沿着河谷行走,再次见到了那片大湖,又绕过几座雪山之后,终于抵达了康巴洛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