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策不以为意,“圣上大寿,皇后身死。司天监进言,乃不祥之兆,恐生大乱。”
“你也如此以为?”
魏策别过头去,看向远方,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如何认为都无不可,但圣上这样想,那就只有这个局面。”
“我知你脾气秉性,说不定会为皇后的丧仪强出头。所以来提醒你,勿在此时惹圣上不快。”
黑夜里,白色灯笼随风晃动,照的四周恐怖如斯。
姜梒突然轻笑摇头,身躯更加笔直。
“魏策,我已不是从前赤诚无脑之人,你多虑了。想借我敲打贵妃,得拿出诚意来。”
皇后身死,偌大的后宫,数刘贵妃位份最高,又有着皇子傍身,一时风光无两。
只要她不出岔子,难保皇帝一时欣慰,便封她为后。
可她要为后,没落的平襄王府,会因着这层关系,卷土重来。
魏策也捞不着什么好。
“不碍于姜妍同你的情分?”
魏策问。
姜梒默不作声,仍然盯着远方。
良久,才说:“你也没将驸马同你的情分,放在心上啊。”
“那时,你给他石榴带回府,唤起我思念祖母之心,引我回去见识了一盘散沙的顺安国公府,听了祖母临终哀求。”
“要我务必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两个叔父。”
“最后使我不得不上赶着献身求你!”
姜梒直视他的双眼,脸上浮出讽刺的笑容。
像是在说别人的悲惨遭遇,感慨万千,“无头苍蝇般的孤女,一时鬼迷心窍,给位高权重的魏将军下了药,双手奉上欺辱自己的机会。”
这一系列的事,发展下来,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一条白绫悬梁上,以死谢罪。
可姜梒不同,她纵使伤痕累累,也能窝囊地躺在床上,苟活。
“三公主,独爱蜜桃,最不喜欢吃的便是石榴。”
所以,深爱公主的驸马,怎么会特意带回来石榴呢!
而姜梒,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个秘密。
魏策被拆穿,非常坦然毫不慌乱。
这些漏洞,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他有十足的把握,保证计划顺利地完成,至于后面姜梒察觉,也无济于事。
“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望公主殿下谅解。”
魏策负手而立,看着如今愈发端庄优雅的姜梒,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公主的高贵和威严。
倒觉得,有些欣慰。
倾慕她多年,仿若亲手扶起的花枝,如今终于开出了,灿烂又迷人的花朵。
姜梒状似烦闷,对他这不痛不痒的抱歉,置之不问。
信步而行,独自感受这皇宫中深夜的寂静。
魏策不放心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
有巡逻的侍卫看见陌生的姜梒,正欲盘问,又看见后面跟着的魏策,顿时偃旗息鼓。
魏策随意挥手,那些人便恭敬地候在一边,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待二人走远,这些巡逻的侍卫,方才缓舒一口气,继续执行任务。
依着记忆中的样子,姜梒走了许久,才走到崇文院的门口。
望着朦胧月色下,颜色灰败的建筑,姜梒上前尝试着推了推门。
门“吱呀”一声,错开一条缝。
霉败之气挤过门缝,散了出来。
姜梒呛咳几声,魏策伸手率先推开了整扇门。
“可是要找什么东西?”
魏策吹亮刚取出的火折子,很快便燃起了灯。
映入眼帘的便是通墙的书架,堆满了书卷。
姜梒放下掩鼻的手,径直穿过层层书架,熟稔地寻到楼梯处。
摸黑上楼。
魏策灭了火折子,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月光透过窗,落在屋里,虽然仍旧黑暗,但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眼睛适应了,还是能看清大概。
顶楼,姜梒推开窗,望着月光中的宫城,对身后的魏策说:“拥有了至高无上权利,可是十分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