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这病能不能看好,就说家里的顶梁柱住院了,照顾病人和学生的起居都需要人啊,王大爷女儿还要上班,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小两口就打电话回女婿老家,看那边妈妈能不能来照顾儿子孙子,谁知道请求帮忙的话还没说完,就一句女婿生病了,那边直接一句我们没钱就草草挂了电话。
王大爷知道女婿是小儿子,那边的习俗是老人靠着大儿子生活,这些年来女婿打回去的钱也都给了大儿子一家,但女婿都生病了,没想到那边亲家真能狠心不管孩子。
爷爷奶奶不管,但是外公外婆舍不得啊。起初王大爷就让媳妇过去帮衬一段日子,是两个孩子担心他没人照顾不行,王大爷上了年纪后腿脚有些不利索,万一在家摔了没人照看可不行。
考虑着这点,才跟那边打电话,哪知道是这么个结果,王大爷两口子舍不得闺女一个人忙碌,也担心女婿的病,商量过后还是让王大婶住过去照顾。
年前关于抗癌新药闹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王大爷一辈子不信佛的工人阶级,破天荒的拉着李大爷去庙里烧香拜佛,只祈祷着抗癌药剂早日普及,治好女婿的病,能让他们这个家庭回归到最普通也是最奢侈的平安健康的日子上。
李大爷看着老兄弟眼里泛起泪花,没有不正经调侃,而是叹息着拍拍老兄弟的肩膀,打起精神说:“这是个好消息呢,快打电话告诉孩子,看看要不要申请报名啥的,甭管花多少钱,只要能治,咱就治,孩子还叫我一声李叔呢,我养老金可不比你少。”
王大爷伤感的情绪被他的话冲淡了不少,将拐杖撂在一边,用粗大的手掌抹了把眼角的泪珠,不甘示弱道:“多那么百来块的,还值得你炫耀。”
说着低声感激道:“不管用不用的上,替孩子感谢他李叔了。”
李大爷也有些动容,拍了下老兄弟的肩膀,没再说话。
王大爷带着老花镜找出闺女的电话,拨了过去。
-
王大爷的闺女王雯婷是一家外企的会计,接到电话之前才被领导约谈过。
领导说现在是经济下行的时期,频繁请假和工作时间走神分心都是会被公司计入考勤的,提醒她公司也是有一定的优化指标。
王雯婷克制着内心的情绪,再三跟领导保证会调整工作状态。
可她出了领导办公室,只能躲在安全通道里默默流泪,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毫无顾忌的大哭是什么时候了。
她的哭泣逐渐变得麻木、默然,甚至习以为常。
白天上班工作,晚上在医院守夜照顾丈夫,抽时间才能回家洗澡换洗衣服,幸好还有妈妈帮着照顾儿子、给他们夫妻俩送饭,不然她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
数不清的检查单、化验单、缴费单,几乎每日都会出现在病床旁,拿单子缴费,看着卡上的存款在大幅度减少,孩子上学补课,每一项都是支出,仅有的收入只有她的工资。
在深夜的病房走廊里,王雯婷无数次站在窗户边望着夜空流泪,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泪就淌了满脸。
等到反应过来时,轻描淡写的用衣袖擦干泪痕,回到病房的陪护床上,窝成一团,一夜无眠。
王雯婷坐在楼道里,四十岁的女人像四岁的小孩子,无力的环着膝盖,双眼呆滞的看向前方,脸上挂着的泪珠早已冰冷。
家人的专属铃声响起,她紧张的接起,怕是父亲一人在家出了什么事情。
-
“哎呀,不是,不是我有事了。哎,也不是,我的确有事。你这丫头怎么急,说话跟连珠炮似的,你爸没事,好着呢。我在哪儿?在你李叔家呢,吃了,吃了。”
“好了,你先消停会,听爸说,今天……听明白没?闺女,抗癌新药听说要出了,有的社区在统计癌症患者呢,你们那边咋样?”
“孩子,嗐,闺女啊,别哭了,大宝,别哭了啊。”
一旁的李大爷听见电话那头的嚎啕大哭都心里难受,别说王大爷了,闺女的哭声让他的心拧巴到一起,酸涩疼痛,五味俱全。
王大爷连声劝着,直到电话那头不再哭嚎而是低低的抽泣。
“好闺女,这是好事,哭两下冲冲晦气,但正经事重要,爸等会就去社区给问问流程,你把这消息告诉女婿。”
说到这,王大爷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前儿我去看他,他那副消沉的样子,爸看得忧心。你给他加加油鼓劲,临门一脚了,渡过这个难关,咱的幸福日子还在后头呢。”
王大爷的电话给王雯婷注入了新的生机,王雯婷的转告让丈夫重振治愈的信心。
而抗癌新药即将上市的消息传开,不知道给多少癌症病人和家属带去了曙光,也无形中挽救了很多支离破碎的家庭。
某个癌症病友群里,有家属有患者,大家相互鼓励着,支撑着。
【我实在不想治了,但新药出来了。媳妇劝着我再坚持坚持,孩子也让我加油。我看着他们娘俩儿,那瞬间我就想我死了是解脱了,但是家里为了给我治病欠下的钱,孤儿寡母的怎么还啊。我得坚持!熬过去,咱就能活,咱还是幸福的一家人。】
【是的,上面这位大哥。我儿子才十五岁,得了这病,全家都跟天塌了。但是现在有希望了,有新药了,咱得坚持啊,我听说一期试药中最小的患者七岁,人家临床诊断治愈了。】
【我是病人的爸,得癌的是我儿子。不知道新药什么时候能用,但是大家不能放弃啊,我们老人真的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要有希望,拜托病人们坚持啊。】
全国上下,数不清有多少癌症病友群,这天每个群里都有无数条信息在滚动刷屏。
而第一批抗癌新药和活性药剂已经按比例配送到各地医院,将会优先用在病情危急的患者身上。
-
江城人民医院门口,章小米坐在车里看着医院门口排的长长的队伍,这些人家中都是有癌症病人的,来医院无非是咨询癌症新药的事情。
一旁的黄院士收回视线,“医院还没开门,这些人估计从昨儿晚上就开始排队了。”
章小米低低嗯了一声,心里感触很多,想到什么,她抬头问:“您说,咱们华药能不能多一种高效又便宜的麻醉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