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去的时候杜仲已经坐在了茅草屋正堂的椅子上,面朝大门,显是等着他过来。他有些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凝重,眼里无波,看他就好似在看最最无关的陌生人一般——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师姐,你别生气。你放心——”
“呵——”杜仲忍不住冷笑了,“你老是叫我放心,那你来说说,我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要不怎么能放的下心来?”
这句话成功地让黄柏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拖过一张椅子,在靠门边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看着门外不远处的小河,声音里有说不出的落寞。“我的确不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你自从那年出去闯荡了江湖,回来就很多话都不肯跟我说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搬到山下去,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想嫁出去,就连大牛那样的人都可以。后来你带我闯荡江湖,我总算知道一些东西了,偏偏——”他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杜仲,“我不知道你的心是怎么样的,但是我一直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师姐,我就是想要在你的身边而已。”
杜仲不想让眼底的柔软暴露,就垂下眼帘,不为这番已经让她心底起波澜的话所动。
“从小我们就一起长大。师父荒唐,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你。你从小就喜欢山里,但是我小时候却很怕山里,因为山里有蛇,有虫子,还有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些都是你带着我慢慢适应的。”说着他突然轻笑了起来,“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看见百脚虫的时候吓得哇哇大哭,后来你带我去看了几百条百脚虫,我才不怕了……如果没有你,我肯定长不大,肯定早就死了——现在也是一样。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很害怕,这里所有的人和事我都害怕,但你一来我就不怕了,师姐——”
杜仲抬起眼睛,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但是你已经长大了,你有你的路要走,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吧?”
“为什么不能?”黄柏幽幽地问道,眼里全是可怜,“你说,我为什么不能一辈子跟着你?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们不是正好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吗?”
又来了!杜仲板起脸来,“你说的喜欢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弟弟和姐姐怎么可能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呢?更何况——”她已经成亲了,只是这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黄柏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为什么我跟别的女人两三次就会觉得没意思恶心,但一想到会是跟你我就很开心呢?”
杜仲头侧向一边,差点要吐出来!“混蛋!我是你师姐,就跟你姐姐一样,你怎么可以对我有那样的想法!”
一直紧盯着她的黄柏见状眼眸一缩,然后突然笑了。他轻轻地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杜仲,“我对你有那样的想法,你今天才知道?呵,你那是什么表情,觉得恶心吗,可我怎么不觉得呢?”说着他往杜仲的方向缓缓走去,“我本来是想尊重你,把礼节做足,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但是现在看来,你是不会领情的了,既然如此——”
“你想怎么样?”杜仲有点慌了,她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早就跟他翻脸?
“哈,你怕什么?江湖上都说,你早就跟姓孙的厮混在一起了,你说,我想干什么你能不知道吗?呵呵,我突然觉得老头子说的也没错,当务之急还是你赶紧给我雷火教留个后。都说女人有了孩子就不会有其他心思了——”说着他已经到了杜仲的跟前,“师姐,你说好不好?”
杜仲的左手已经把药包拿在了手里,准备他要是再过来一步她就对着他的脸撒过去!
“你的左手拿的是什么,迷药吗?”黄柏凑到了跟前,却第一时间去看她的左手,“哎师姐,你的老习惯还是没变,喜欢趁人不备左手撒药。”他快速伸出手去,沉沉地按住杜仲已经僵了的左手,“但是没用的。雷火教上次被你迷晕了一次,他们就叫我做了解药出来,专门应对你的迷药。你说,我们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你做的东西我还能不熟悉?”
他之前重点学的是医术,因此有一双异常灵巧的手。他轻轻地一钩一带,杜仲的药包就被他勾住了一个角,要不是杜仲手上用力抓住,怕是已经被他给勾了出去。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相闻。黄柏弯腰俯在她的上方,一手去勾她的药包,一手扶着椅子的一边把手,紧紧地把她围在方寸之地里。
杜仲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弟,看着他就要凑过来的眉眼,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