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后,在休息区的一张宽敞柔软的大床上。
静谧无音,只听到她掀被坐起身的摩挲声。
这是她第二次在这张床上醒来。
一双美目环视一巡周遭,最后定格在墙壁一处挂钟上,九点十五分,傅既琛已经人去楼空。
她记得他说过等下十点还要召开媒体发布会,而他遗存在她肌肤里的余温已完全消去殆尽,估摸着他应该已经离开一个多小时了。
四下皆茫然,难免有些空虚与落寞。
哥哥说得没错,她确实不是一个坦荡之人,无法诚实面对自己,更无法诚实面对他,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渴望他的温度。
突然好想念刚才那个怀抱,那样的宽厚,结实,充满力量感,曾带给她无数个日夜的安全与依靠。
她贪恋他的怀抱,以及他所有所有的一切,永远都不会变。
兀自发呆好一阵,没敢再逗留,套上高跟鞋,用手腕上的发带随意扎起一个半高马尾,准备离开。
起身之际,床头柜一抹亮泽润透的翡翠绿,怃然吸引住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定睛瞧去。
这……不就是她前几个星期断成两截的翡翠簪子吗!
杨奶奶送给她的发簪。
他让人修好了吗?
墨黑色的长形丝绒盒半开,发簪就横摆在里面,一看就是有人刻意为之,盼想着等她睡醒后,能够第一时间发现这支簪子的存在。
她樱唇浅浅勾,笑意渐浮上水眸,双手捧起床头柜那个墨黑丝绒盒,从中将发簪拿出来细细欣赏着。
正如傅既琛所言,二次修复好的发簪跟原来的不能相比较,缺口的粘接处有一条非常明显清晰的裂痕,没有原来的美观好看。
可是没关系,她不介意,她就是喜欢原来这支。
原来的就是最好的!
她抬起手将刚扎好的马尾一下子给松扯散,后又走到一处镜面前,撩起海藻般的长发,用手上那支翡翠簪子重新挽起一个发髻。
心田像是灌了蜜似的甜腻腻。
刹那,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又从裙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直接找到他的聊天对话框。
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发送过去“发簪收到了,谢谢你。”
就单单点击发送的这一秒时间里,感觉跨过整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与沉寂,心脏都快要蹦出地面的空荡荡。
其实,她还想发一句非常老套的话过去“改天请你吃饭。”
就这么短短六个字,居然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磨磨唧唧两分钟,最后都没好意思发过去。
她不禁在心底里嘲笑自己的懦弱,就连一个陌生人帮助你,你都能毫不犹豫去报答,为何到了自己最爱的人,却选择退缩了呢?
只不过一顿饭而已,有什么好怕的,真是服了。
下了七十六楼行政部,乔欣没在办公室,估计是跟傅既琛出去忙着媒体发布会的事,她在里面放下自己的电子工牌,以及一些未审核起稿完的文件,便走了出去。
同事们见到她全都大眼瞪小眼,有可怜的、有挑衅的、有偷笑着的、还有无所顾忌当面对她讲风凉话的。
顾南枝全部都没放在心上,只简单收拾格子间,便挎起包包离开,直往电梯走去。
她现在是一个受全公司上下通报批评的人,众人避之不及,又怎会好言相送?
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的了。
有时候,她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有双面人格,明明天生胆小怕事,却又在这种被人人惧怕的集体孤立中,表现得那般风轻云淡,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