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喧嚣繁华的都市,虞世南心中满是困惑,无法找到驳斥张素的有力话语,只好将求援的目光投向同僚孔颖达等人。只见他们也是一脸为难,身侧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资深幕僚淡定如常,默默无声。
即便身为政坛文职,长孙无忌这些早年便陪伴李建成打江山的老臣,深深懂得李二的思维,因他对张素存有芥蒂,在未能找到确实依据前,长孙无忌也不会轻易开口反驳。相比之下,其他人对李二的洞悉则略逊一筹,然而也有些人并不顾忌李二的意图,直接表述看法,虞世南正是此类。
虞世南期待的援手并未出现,刚要再次据理力争,李二已挥手说:“各位臣工,这盛世大唐并非仅凭朕一人之力创立,而是靠你们所有人辛勤打造,才能成就今日繁荣昌盛的景象。同样的,无数军人、农夫乃至商贾的奉献,也使我们的国家稳中向好。”
“虞世南,你年过七十,与我一同开拓疆土的伙伴许多早已离世。待到你们这些功臣年华逝去,新一代必然要接棒你们的使命。所以,我认为张素的主张不无道理。身为大唐公民,连国家发生了何事都不了解,知晓与否有何差别?”
“国家大事小事都有史官忠实地记载,想要掩盖是不可能的。何况,朕心胸坦荡,不怕天下知。虞爱卿,坐下来,此事不必多言了。”
李二轻抬手示意虞世南极坐,古代史官的身份既是崇高亦独特,他们的级别虽不高,却用生命扞卫着史料的真实,令人深感敬畏。
都说历史由胜者书写,而在当下,这话并未过分夸大。玄武门之变,史官忠实记叙,因有了他们的存在,李二并不欲掩藏事实,只会尽量美言掩饰。而效果究竟如何,世人各有定论。倘若无史官,玄武门便只会成谜云重重的历史悬案。
张素的言论条理清晰,得到李二的认可,虞世南只能无奈地落座。李二话锋一转,续道:“各位爱卿,我知道你们仍有异议。特意召张素前来,便是要当面对峙,尚有何事奏闻?”
首战告捷,张素自信满满,毫不畏怯下一轮辩论。话说得多了,口渴已难以抑制,但在这议政殿上,无人为他提供饮水。他目光转向文官群体,这些人或许是他唯一需关注的反对声浪了。果不其然,孔颖达迈步上前,直言不讳:“陛下,臣要状告张素,以文字为戏,亵渎先哲。”
靠,怎么又牵扯到祖先身上了,这孔老头总是对祖宗念念不忘,张素暗自皱眉,但孔颖达已然发言:“陛下,从文字初生,先贤秉持敬虔严肃的态度,正因为人们对学术尊重,我们的汉文化才得以辉煌鼎盛。而张先生的报刊,充斥着街头俚语,是对先贤,也是对文字的侮辱。”
文言原本源自口语,但在唐代,除正式场合,人们的话语中早已鲜见\"尔吾\"等词,与后世的交流方式相比虽更宽松,但仍距离口语相去甚远。文言文主宰古籍,实是源于汉代独尊儒术的结果。春秋时典籍用的是文言,儒学经典被神圣化,后来人当然纷纷效仿,孔颖达此刻的观点亦不出此理。
历史上白话文运动风起云涌,经过多大力量的努力才蔚然成风,提倡白话的确利大于弊。然而那一时代,国家实力衰微,许多人对传统文化失去信仰,白话运动也带来许多笑柄。哎,这都是题外话了。仅靠张素推广白话文显然是不够的,所以他并不想就此与孔颖达之辈对抗:“孔侍郎,小僧所创的报刊,并非经典文献,不敢与先贤着作并举,只能说是一种家书式的性质。”
“报刊的作用是传达信息给百姓,自然须选用易懂的方式,白话文能让文章一目了然,这也是小僧最初的设想,并未要求读书人仿效。”
张素退一步让六步,甚至贬低了自己的报纸。孔颖达犹如拳击虚空,一时间不知从何反驳,不能硬说所有人都得使用文言文,那样太过蛮横,恐怕连李二也无法强令。
“这……”孔颖达一时语塞。紧接着,褚遂良挺身而出:“陛下,我认为白话文书信传情诚可赞,但也容易混淆读书人的思路,何况张素的报纸中夹杂许多占卜符号,此举过于诡异,不宜推行。”
好家伙,继白话文之后,标点符号也被列入批判。闻言,李二也点头:“张素,你的报我看过了,确有不少怪符号,似乎是用来断句的,意图何在?”
每期报纸都送至宫廷,是李二的要求,他也翻阅过。张素答道:“陛下所言极是,此称谓标点符号,用于断句。除了明确句读,它还能表现语气,使文义更简洁明了。”
“胡言乱语!难不成你认为天下的读书人连断句都不懂吗?”孔颖达怒火重燃,声音激愤,似乎认为张素质疑了天下书生的智慧。
张素平静应道:“断句人人都懂,然而何时该断,何时不该断,则是学问所在。孔侍郎,儒家经典因人诠释各异才分支众多,各流派皆自认理解才是正宗。白话文姑且不论,标点符号,倒是建议各位尝试应用。”
“如果先贤典籍能有明确的断句标示,将避免众多争议,这对于传承先贤的思想颇有裨益。”
听张素此话,对于孔颖达和褚遂良之辈无异于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