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浓云时不时将月光遮住,天地间静谧而荒凉。
凌霄院里比别处更安静,下人们走路都不敢大声。
屋子里,裴荇居坐在桌前翻阅卷宗,一份处理完又接着处理下一份,似乎忙得停不下来。
而不远处的桌上,还摆着今晚丰盛的饭菜,可上头的碗筷干干净净,主人未用分毫。
磨墨的小厮几度动了动唇,想劝裴荇居用膳,可还是忍住了。
他怕惹主子不高兴。
桌上的饭菜是庄姑娘送来的,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饭菜都凉了也不见裴荇居用。
可也没见他吩咐撤走,是以小厮捉摸不透裴荇居这会儿是何意。
远远地,瞧见庭院外有人踉踉跄跄地抱着东西走来,小厮忙放下墨条,出门相扶。
“沈大人慢点!”
沈祎喝得半醉,意识朦胧间抱着坛酒来找裴荇居。
一进门,他就大喊:“玙之,来!咱哥俩喝几杯!”
听这句话,裴荇居便知他醉得不轻了。
小厮为难,他们主子素来滴酒不沾,当然不会陪沈大人喝酒。正头疼要怎么把这个醉鬼劝回去,那厢裴荇居就走过来。
“你下去吧。”他挥手。
小厮忙松开沈祎,恭敬退出去。
裴荇居静静打量沈祎:“喝了多少?”
沈祎裂嘴笑:“不多......就.....”
他比了根手指:“就一坛。”
裴荇居无语。
“你不信?”沈祎拍拍怀里的酒坛子:“我酒量好得很,你不记得了?我打小就比你酒量好。六岁那年咱俩偷我爹的酒喝,我喝了半壶,你只喝了两口就脖颈通红。”
忆起小时候的事,裴荇居不禁莞尔。
他扶着沈祎坐去桌边,抖了抖长袖:“来,我陪你喝。”
门口的小厮诧异,看向吕侍卫,无声询问是否要上前阻止。因为他们都清楚,裴荇居一旦沾酒,必然全身发红起疹子。
吕侍卫对他摇摇头。
主子心情不好,他想喝就喝吧。
屋子里,裴荇居接过沈祎的酒坛,径直用桌上的碗一人倒了半碗。
沈祎见桌上齐齐整整的饭菜,顿时了然:“庄小姐给你做的?”
裴荇居点头。
沈祎夹了口,又吐出来:“冷了,不好吃。”
裴荇居把少的那一碗酒递到他面前:“喝吧,你今晚想怎么喝都行,我陪你痛快喝。”
沈祎眯着眼觑他:“你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我是真的难受,而你难受什么?就因为庄小姐跟你闹脾气?其实嘛,你好好哄哄就是了,我看庄小姐也并非蛮不讲理的人。”
裴荇居不说话,抿了口酒,眉头蹙了蹙。
沈祎指着他嘿嘿笑:“你看,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喝酒的样子就跟头一回逛青楼的毛头小子似的。”
“......”
沈祎猛喝一口,然后摊靠在椅子上,仰头望着横梁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