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走在山路上。
思绪忽地变得混沌,像是记忆被糅杂,又给重新排序似的。
他摇了摇头,四下打望一番。
却见云雾缭绕的山间小径上,只有自己一人。
陈远喃喃自语道:
“这次上山,可是要品一品师父的好酒。”
只是这山路漫长,像是走过了春夏秋冬。
陈远不记得经过了多少岁月,只是这山边的桃树盛开了七次。
他忽地回忆起什么,四处探望一番,却是什么都没瞧见。
“这路上,只有我一人吗?”
“好像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人。”
山间的路断了,陈远直直跌了下去,却来到一小段充满着槐花香的路。
他的身旁多出一人,却是个背着斧子的樵夫。
“阁下,这是何处?”陈远开口问道。
那樵夫笑着回头,开口:
“后生,你瞧着面生啊,是第一次来咱们往生庄吗?”
“是……是。”
陈远记不起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只是迷茫地点头。
“那敢情好啊,今天可是我们员外开仓放粮的日子,北边的匈蛮子使了大蛊,惹得我们这往生庄连年颗粒无收,就指望着员外能大发善心,赏我们点吃食呢……走走,我带你去。”那樵夫扯起陈远的袖子,便小跑着往前而去。
陈远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灰扑扑,还挂着些许破洞。
乱糟糟的头发,甚至挡住了自己的视野。
他们来到了一处戏台子前。
便看着一个长相富贵的老爷,站在戏台上,身边是几个家里的把式,身后护着大旦大旦的粮食。
他笑眯眯地扫过每个人的脸,这才满意开口:
“乡亲们,五湖四海的乡亲们啊,咱都是过日子的,不容易啊,被匈蛮子使了坏,惹得咱百姓吃不上饭,我陈某不忍见得乡亲们挨饿受苦,今日便把自家粮仓里的所有粮食抬上了面儿,分给大伙儿!不求什么,只求各位父老乡亲,能记住咱陈某的好!”
这话一闭,便是所有站在戏台下的人开始欢呼。
“陈员外真是活菩萨啊!可怜我家那小儿,顿顿吃树皮,瘦得跟个蚂蚱似的。”
“陈员外吉祥!陈员外吉祥!”
台下熙熙攘攘,众人一哄而上,去抢着粮食。
陈远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樵夫扯自己的袖子。
“后生,后生!快去分粮啊,你还在这里等什么?!”樵夫焦急道。
陈远茫然地看着四周。
身旁一个穿着破烂,身材瘦小,戴着猫脸面具的女子,挤过了自己身边,向前跑去。
她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却很快爬起,似乎什么都不能阻拦她分粮。
还有一对爷孙,因为腿脚不利,落在了众人身后,便是那百姓哄抢,也无人注意脚下,这一脚脚,快给那对爷孙踩死了。
陈远眉头忽地一皱,
“戏台子上的员外,叫什么名字?”
樵夫脸色一僵,
“叫陈远啊,陈远大员外,怎么了?”
“他是陈远,那爷爷我是谁!”
陈远身上破烂衣物瞬间褪去,眼神忽变得清明,而后暴射出一道金光,打向那戏台子下正抢着吃粮的戴面具的女子,和那对被众人踩踏的爷孙。
“醒来!!”
一声震喝。
却似闷雷撕开夜空,这戏台子下的纷扰百姓,像是水墨画一般很快褪色。
那樵夫怔住片刻,才缓缓笑道:
“早听闻八荒出了个天命,如今看来,果真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