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仙师等着那些诡兽被耗了精气,才出的手?!”
“如何不是?你难道这还看不出来吗?所谓的仙师,不过是重得名气俗节罢了,倒只是个修为高深的庸人,但现在,修为高深前面或许还得添个问号,保不齐火卿带得那些天骄弟子,已经将诡兽潮杀得差不离了!”
“你放屁!才不是这样,仙师在我永安自是图腾一般,若无难事,怎会耽搁!”
“这种言语只有你这傻子才会信了!”
“你说谁是傻子?周二牛,咱俩来比划比划,我看你个缺胳膊的,拳头还有劲儿不!”
瞧着这两拨伤员便要厮嚷到了一起,便是一道沉重脚步声从一侧响起。
伴随着铁甲的“咯噔”碰撞,这两拨人自是安分下来,同向着来人方向行礼。
“陈将军好!”
“好?好个蛋!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他妈的前线兄弟搏命,你们有力气搞内讧?我看你们这些伤病也莫要养了,下次都给我冲阵杀诡好了!”
黑甲将军的一句话,却让两拨人脸上有些挂不住,纷纷憋住了气口,不敢说话。
“哎……”
黑将将军重重叹了口气,背过身去,缓缓道:
“吾永安三卿自是仙师所设,我们的命也曾依着仙师而活,他曾经救下整个永安,又如何救不了区区燕北百姓?”
“本将军知晓,如今天下人对仙师意见颇大,但这其中误会太大,太深,同寻常百姓是讲不清的……但你们,你们自是永安出身,说到底,你们如今能长这么大,一顿吃那么多馒头,都与仙师有莫大关系。”
“谁都可以说仙师不是,但你们不行。”
“哪怕他火鸣,如今躺在军帐里半死不活,都不会怪念仙师。”
“都散了,瞧着心烦,一个个有力气没地儿使……”
两拨伤员互相看看,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黑甲将军的话,便是互相拱拱手,道了别。
自是这军帐外头,旭日东升,光如丝绸缠绕青山。
黑甲将军从胸甲里摸出来个老旧烟斗,再摸出些干巴巴的烟丝,指尖打了火,小心翼翼地点着烟丝,放进了锅斗里,深深吸了一口。
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在这一刻终于眨巴几下,似乎是流出了些刺激的泪。
沙场汉子只流血,不流泪,今个抽着烟锅子,可能是戳到了心窝子,感时伤怀,借着这旭日,偷摸湿润了眼。
他重重一叹,脑海里挥之不去兄弟失去了半身的样子。
语气低迷,望着薄雾青山,望着云霏,缓道:
“陈哥啊……我陈牛志怎么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呢,你若是早回来个日子,火鸣兄弟他,是不是就不用这般躺尸了?”
低叹化作清晨一两风,但吹不出青山,只迷失在云霏之中。
脚下沙子又规律跳动起来,这老将军自是察觉,便狠狠吸了口烟斗,又吹灭,眼里挂上股狠劲儿。
“他娘的,这些畜生,又他娘的来了……”
军帐里号角吹响。
伤员并出,破甲亦上。
秋风和瘦马相依,给这青山里的军营添上抹萧瑟。
这位黑甲将军,站在万人前,眼眸赤红,吼声震天。
“儿郎们,燕国与永安,打断骨头连着筋,燕国被攻陷,便是永安的父老乡亲,也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
“那些畜生们又他娘的来了,告诉本将军,我们该当如何!”
瘦马与伤病似乎并挡不住这些将士们心中的狠厉。
他们振臂高呼:
“杀——”
“杀——”
……
无尽海岸边上。
诡兽又化作百丈潮水,像一波高大的浪头,与啸同来。
恰是那岸上,却有一道白衣定立。
他没有带任何兵器,只是身后磅礴气运化作一道高耸墙壁。
脚下轻划,沙地上便抹出一道线。
这线,本会被海水冲殁,但此刻,却永久定格在这里。
那白衣望着越来越近的嘶嚎浪潮,轻声道:
“渊中诡物,皆不可踏入此线之后。”
“违之,尽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