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邺城,永阳巷。
本属于燕国下邳王的大宅被符坚赏赐给尽收青州之地的姚苌。
姚苌与汉朝时被安置在凉益二州的羌人大相径庭,从青海甘肃地区出来的羌人在经历汉魏晋三代的融合教导,他们除了仍以羌人自居外,几乎同样说汉语,穿汉服。
(此时安置在凉、益、梁,三州的羌人并非盘踞在青海与西藏高原上即将转变成吐蕃政权的西羌,他们是汉朝经略河西走廊时战败或者内附的羌人。)
今日,姚苌向符坚请梁州刺史之职,虽然王猛出来反对,但符坚思虑再三还是答应姚苌的请求,令他坐镇梁州安抚境内各族之人。
得到了有汉羌两族杂居的梁州,姚苌却并未对符坚感恩戴德,在舞蹈的歌姬都退去之后,他对旁边的黑袍文士笑道:
“符坚还真是爱心泛滥!”
“即灭燕国,却不杀燕国皇室,反而给以高官厚禄,就连燕帝慕容暐也被封候拜为尚书。”
旁边的黑袍文士将自己藏在斗篷之下,看不清面容,他的喉咙似乎受过刑,说话的语音低沉中带着沙哑。
“苻坚身为帝王却心慈手软,可见苻秦必不能长久。”
姚苌一口饮尽杯中酒水,再度看向文士。
“所以我当要早做打算,回到梁州厉兵秣马。这华夏江山,也该有羌人的一份!”
“我还以为使君是为了报昔日姚襄在三原被邓羌擒杀之仇。”黑袍文士嗤笑一声,斗笠下的眼睛里露出少许不屑的目光。
“兄长?骨肉亲人如何能跟天下相提并论?”
黑袍文士把玩着手里一串念珠。“时机未到!使君回到梁州非但不能厉兵秣马,反而应该多处理民政,以安王猛苻坚之心,彼时我去了长安便不能时刻替你出谋划策了。”
姚苌一脸不悦,问黑袍人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屈居人下的滋味,我实在是受够了!”
“使君可曾听闻翠山之上有一种鸟?”黑袍文士站起身来,他推开房门负手看着外面的浩瀚星空,似乎在观天象。
“其鸟,羽毛华丽。它三年不飞,三年不鸣。
“一飞必冲天而起!一鸣则宙宇皆惊!”
“使君当下之要,乃蓄时待机,和那大鸟一样,隐忍不鸣。否则便会在羽翼丰满之前铩羽而归,身死人手!”
“如今我手下只有两万之众,等时机到了,又该如何举事?”
“所以使君该替自己找一外援。”
姚苌琢磨片刻,想起一人说道:“钟荣此人有带兵之能,且出身寒微,不若拉拢于他?”
黑袍文士,想起数月前在邺城皇宫议事之时所见的钟荣,他缓缓摇了摇头。
“钟荣乃坦荡君子,而你则是卑鄙小人!”
“我观其人如秦末之项籍,假以时日必乘风而起,他与使君臭味不投未必会看的上你!”
黑袍说自己是卑鄙小人,姚苌非但不恼反而仰天大笑起来。
“昔日刘邦项羽双雄逐鹿,而项羽结果如何?这吃人的世道往往是无所不用其极之小人才能笑到最后。”
“岂不闻,成王败寇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