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骑将白盔白甲,手中长枪破开层层薄雨直刺屠霸后心,其势比奔马更烈。
骤感背后恶风不善,好似后脑勺生了眼睛,屠霸侧身挥锤,一击将长枪荡开,枪身上的雨珠受此猛击,四散飞溅,穿透薄雨迸出团团雾花。
屠霸虽只侧身一锤,却力若千钧,骑将纵然早有防备依旧感觉虎口一阵剧痛,手中长枪差点脱手而出。
自己不是领兵主将,只要留下此人,回去便是大功一件。白袍骑将强忍手掌的不适,顺着长枪荡开的力道再度抽枪横扫。
他这一击用了些小聪明,不为屠霸,而是其胯下坐骑。
奔驰的战马被枪刃招个正着,受伤吃痛,长嘶着将马背上的屠霸甩了出去。
还好屠霸昔年也是军中惯战之辈,察觉到胯下马匹受击时便已脱离脚蹬,整个身体在地上打了个滚又再度起身。虽然有些狼狈,但好在身上并未受伤。
白袍骑将微微得意,敌方为避自己等人趁机杀上船去已将连接岸上的船板抽离,如今时间对自己有利,此人就算力能搏虎,但失去战马也迟早被擒。
正当他准备挥枪再追时,数十道锐利的尖啸从船上发出,这声音在阳春雨幕中格外的瘆人。
骑将大惊,连忙挥枪格挡激射过来的弩矢。
这是一种力道极大的蹶张弩,白袍骑将虽没事,身下的坐骑却殒命当场,周围其他的晋军亦是如此,瞬间被射死射伤三四十人,惨叫声此起彼伏。
正欲狼狈起身,他恍然一瞥,发现楼船上的一架床弩已然装填完毕,正对准自己,蓄势待发!
浑身寒毛乍竖,他已顾不得卡在马蹬上的脚,拼着骨折的代价将整个身体向后挪动数寸。
锐利的弩箭将地面的泥水与石板击的粉碎,水屑四溅。
一连串变故之后,双锤屠霸和另外十余人已抓住船上放下来的绳索被人往船上拉去。
白袍骑将也是个狠人丝毫不管腿上的伤势,直接拾起马袋中散落的弓箭,张弓搭箭就朝屠霸后心射去。
就在开弓之际,一道犀利无比的视线从船上投来,宛如虎豹,锐利非凡!
这种眼神透露的杀机,昭然若揭!
他还只在桓温发怒时见过,扶箭的手指不由偏了半分,夺弦而出的羽箭未能伤及屠霸性命,只命中其后肩。
青年伸手拦住旁边开弓而引的一名军官,眼中锐利的杀意逐渐消逝,在雨幕中他换上一副笑容,正对下方的白袍骑将朗声询问。
“汝……姓甚名谁?”
骑将不顾骨折的脚背,杵枪站直身体,直视船上负手而立的青年。
“吾,建康左营校尉,刘道坚!”
他喝问道:“钟荣,你也是汉人。”
“却甘为虏寇之臣,为虎作伥,良心可安?”
原来是刘牢之,青年微微一笑。
“天下分崩离析,各为其主罢了!”
“且……本都督是黑是白,自有后人定夺,岂非尔一言决之?”
言罢,青年向船楼上走去。
“风”旗在斜风细雨中猎猎招展,一只苍鹰落在桅上。
桨轮划破水波,在长江中溯游而下。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