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对着太平说,他们都走了?
走了,父皇。
太平,过来,好久没见到你了,总想你,可现在女儿就在身边,眼睛又看不见了,只能靠手摸,你还是那个小太平,跟我一起玩皮影戏的小女孩。
父皇。
你怀孕了?几个月了?
快一百天了。
连我的小女儿都有了孩子,长大一定好看,你们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两个人,听你母亲讲,你最近过得不是很快乐。
我,我快乐,我真的很快乐,等我生了孩子,我一定带他来看你。
你哭了,太平,你听着,人这一辈子,要经历好多好多的不容易,上至天子,下至平民,无一例外,其中,有自己的原因,可是,好多时候,它是别人铸就的,你一无所知,比如说父亲,我从来没想到,皇上是先帝的选择,于是,就有了许许多多的不如意,关键就在于你怎么对待他们,是原谅还是不原谅,有的人一辈子都靠原谅生活,比如我吧,就没什么出息,但是内心快乐,可有的人一辈子都靠不原谅生活,会很有出息,可,可他内心不安宁,你也会碰上同样的问题,选择时,一定要慎重,明白吗?
明……明白了。
啊,来咱们来演一段皮影戏吧。
好啊。
你演女的,我演男角儿。
李治躺在床上,看着一江春水,看着满树桃花……看着如黛青山,都没有丝毫的改变,看对面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春光满面,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
太平边哭边说,这位官人,明明是你的马蹄,踢翻了我的篮子,你看这宽阔的道路,直上青天,你却非让这可恶的畜生,溅了我满裙的污垢,你这么反倒怪罪起,怪罪起我的错……
你的错误,就是美若天仙,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你婀娜的身姿,让我的手……
永淳二年,56岁的祖父,死于甘露宫,一片潮湿的天色之中,死于对大唐山河,不出己怨的漠视之中,只有我,目睹了他最后的纯真与欢乐,原谅,这是父亲对世间全部智慧的总结,他依靠这样的品格,赢来了一生相对平静、祥和的心境,但最终丧失了自家的山河。
太平回到薛府后,发现叶儿不在府里,她追着薛绍问,叶儿,在哪?你把叶儿藏在哪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把叶儿藏哪了,你告诉我。
薛绍,薛绍,你是不是把叶儿送回寺院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我爱他,我把他当做,我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什么使你这么害怕,这样害怕,我接近他。
站住,薛绍,我是不是你的妻子?不错,我们的婚姻,是我一时的心血来潮,利用了我父母的权利,让你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你是知道,我爱你,为此,我原谅了你对我的惩罚,原谅你,让我在洞房花烛夜,以及漫长的日子里所忍受的嫉妒,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不能改变你对我的态度,你对我的冷漠,远远地超出了你对我的怨恨,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做错。
你,你骗我,你在欺骗我,我们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一定和叶儿有关系,和那长相守有关系,你告诉我,不要再把我当成公主,至少,相信我们未来的孩子。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那就去问你的……
问谁,问谁,你让我问谁?
薛绍之后跑到阁楼,抚摸着惠娘的琴,他忧伤弹着长相守,心绪不宁,突然一根弦断了,他拿起琴砸成了两端。
在门口的太平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只是害怕,我从心底里感到害怕,我父亲死了,我心里难过,我生命里,只爱过两个男人,父亲和你,我爱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而且是我最爱的,最舍不得离开的,我只是害怕你也走,不辞而别,像他们那样,我很孤独,我一个人就像站在孤岛上,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却无能为力。
太平,你真的爱我吗?
这还用问吗?这个疑问,本身就是对我爱情的侮辱。
那你说,一个人一辈子能爱几次?
一次,一次就足够了,能圆满的拥有一次爱情,就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如果这辈子仅有一次爱情被人夺走了,太平,你会怎么办?
如果被夺走了,我就会找到那个掠夺者,杀掉他,然后再杀掉背叛我爱情的负心人,最后就和爱情决裂。
如果那个掠夺者,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或者她甚至是神明。
那我就同神决斗,爱得最深的人,本身就是一尊神,并且具有同神灵相匹敌的力量,具有凡人难以想象的强悍和决心。
你是一个懂得爱的人,至少,你懂得属于自己的那份爱。
太平慢慢走近薛绍,靠着他肩膀,你说,人死了以后,到底有没有灵魂?
我相信,一定会有的,他们都活在天堂,在一个比月亮还要高,还要远的地方,包括他们的智慧与情感,都是一尘不染的。
那么,他们能不能看见我们,看见我们在仰视他们的面孔呢?
我想能,他们一定能看见我们,无论我们是醒着,还是在熟睡的时候,我们活着的人,一定不能忘了他们,一定要记住,我们曾经向他们发过的誓言,因为他们也有感情,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我们。
那天晚上,我终于盼来了姗姗来迟的爱情,那甜蜜,而动情的面孔,在我们五年局促可怕的婚姻生活中,居然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乐趣,我又一次体验到,那源于他明媚的笑脸,和久违了的愉悦,然而那个夜晚,却是我们浓郁伤感的恋情,最终的狂欢,最后的一次丰盛的晚宴。
李贤对韦氏说,爱妃呀,我那香啊,好久没人照顾,你告诉药苑,每天给我递个折子。
韦氏走到他后面给他弄围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