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晙达放下手中的笔,走快两步,蹲下身来,亲切地扶起司徒济,微笑着道,“司徒郎中,不用见外,你我今后是一家。”
司徒济就着冬晙达的搀扶站了起来,再一次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眼眸明媚而且亲切,嘴角微微上扬,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衣着非常普通,甚至袖口处还有被洗得发白的痕迹。
他没有那上位之人高高在上的压迫感,也没有养尊处优手不能提的金贵感。
他看过去就是一个明亮而开朗的普通年轻人。
所以一开始自己也是看走眼了,把他只是当做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来看待。
忘了他身后的父母、权利、地位。
把那本该深埋起来的情绪不由自主地露了出来,说出那些话来。
司徒济想起自己说曾说的那些话,冷汗都把后背打湿。
但司徒济在心里又深深地感慨,这个金枝玉叶,是怎么成长为这样一个人的?如此不显山不露水。
“你倒也是出乎我的意料,能这么快就寻到这里来,那日是派了人跟踪我们吧?”
冬晙达说得很随意,但司徒济手心的汗都飙了出来。
“王爷明鉴,那日我确实是派了个店中伙计,跟着车印来到这里。我当时想得很简单,只想知道王爷在哪里,是否安全,绝对没有什么不轨之心!”
司徒济双膝一软,又要下跪。
冬晙达托住司徒济的双臂,止住了他下跪的趋势,亲切地道:“如果你真有不轨,那不是早去告发我了吗?你不用担心,我并没有猜忌你。”
见识过冬晙达的手段后,司徒济自然是不敢再轻视,毕恭毕敬地道:“谢王爷!王爷,您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有那么厉害,没有那么严重,到不了赴汤蹈火的地步。”冬晙达轻轻说着,云淡风轻。
“听您吩咐。”
“首先王爷这个称呼你以后再也不能用了。”
司徒济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冬晙达回到书桌前提起笔来写着字,声音平和而随意,就像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
“您与我母亲相识,算起来也是我半个长辈,你就叫我的名,晙达吧。”
“这……”司徒济犹豫不决,道:“没有人的时候,我还是叫你主子吧,在外人面前,我再叫您的名吧。”
“随你,但你要时刻记得,我在大永,就是一个叫做冬晙达的普通年轻人,段家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冬晙达继续洋洋洒洒写着字。
“是……”司徒济点头。
“你与我相处也可以随意点,你看,那些家伙可从来没把我当做主子。”
司徒济用力点了几下头。
“我从我母亲那里学过一些岐黄之术,后来行走江湖时,也自学了一点,看个头疼脑热的小病还是可以的。我原本想在京都盘一个药铺,既然你的药铺已经开了十多年了,我就不用费尽心机去找其他的药铺了。我在京都这段时间,暂时去你那药铺做个坐堂的郎中,可好?”
“自然是好,自然是好。”
听到冬晙达说要来药铺,司徒济心中是有点小雀跃的。
他对冬晙达的感情有点复杂,既是他说的报恩,但也有二十多年来无疾而终思念的一种寄托。
他是一只脚都已经迈入棺材的人了。
这一生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忆和纪念的事情,除了那一份被他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感情。
冬晙达与她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她的血脉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流淌着。
他仿佛又看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她。
什么叫做爱屋及乌。
他心里的最深处,小小地窃喜着,也许是老天可怜他孤苦无依,给予他一点点地回报吧。
就算明知道冬晙达的身份,明知道冬晙达要利用他,明知道自己也许会落个不好死的下场!
但他也无所谓了。
“好了,你回去吧,明天天亮我会到你的药铺坐堂。”冬晙达吩咐。
司徒济认真而又恭敬地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准备退出书房之外。
他脚步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想到什么,又转了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