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华居其乐融融,而正院之内,丫鬟们却是个个安静的低垂着头,一日里都不敢说一句话。
迟颂谙坐在室内,纱帘遮住了大半的光束。
她目光有些空洞,直直地盯着面前铜镜之中倒映出来的人脸。
美丽,端庄,大气,却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毫无灵气。
迟颂谙伸出手来,抚上了自己的脸。
眼角不知道何时,起了些细纹。
她提着眼角,往外拉。
铜镜之中的人脸,狰狞且丑陋。
迟颂谙松了力道。
她垂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
莫名的,她竟然看到了几丝的血痕。
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丝笑来:“呵。”
殿下不信她,这是太早之前就知晓的事情了,原本今日不会这般难过的。
只是…
迟颂谙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大婚那日,掀起红盖头的那一瞬间,她抬眸时看到的冷峻的侧脸。
迟颂谙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开口唤道:“竹喜。”
原本就在窗外候着的竹喜,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顿时起了个激灵。
她急忙低垂着头小跑进殿内:“娘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竹喜的?”
竹喜一开口,便顿在了原地,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平日里她总是会帮自家的娘娘去各个屋子里通传要事。可昨日,太子妃同殿下回来后,便闭门不出。而后,太子那边下令,这些时日里,若是有事,叫后眷们直接去寻李侧妃,不必来找太子妃。
这不是明晃晃的落了太子妃的面子,涨了李侧妃的气势吗。
好在这些年来,他们都知晓,李侧妃是个温柔到懦弱的性子。
只愿意守着小郡主这一亩三分地。
在她们看来,若是李侧妃敢因着小郡主,向殿下邀宠,诞下一个哥儿。
那才是对正院有足够威胁的。
而现如今,便是将整个东宫的大事都交由李侧妃,李侧妃也不会在其中作梗。只会安安稳稳管着整个东宫,日后等太子什么时候消了气。
再将手中那微末的权利拱手归还给太子妃。
想到这些,竹喜方才的不安才压下去了些。
再度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
太子妃似是愣在原地了许久,便是扭过头来的动作,在竹喜看来,都是说不出的僵硬。
“你来了?”太子妃终于开了口,只是因着许久未喝水了,便是声音都是沙粒一般的哑。
“先前本宫交代下的东西便不用再用了。”太子妃顿了,补充道:“林氏那里的。”
竹喜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里听见的:“娘娘?”
太子妃将目光放空了,挑了个舒适的姿态,倚靠在柔软的座椅之上。
“顺便,给她的膳食之中,加一些滋补的,利于女子有孕的东西。”
竹喜愣在原地,半晌都不敢回答太子妃的话。
太子妃像是不太喜欢她走神一般,直起身子来,一双如墨一般黑的眸子,盯着竹喜。
竹喜打了个哆嗦,这才像回过神来。
“可是娘娘,先前不是说,东宫之中头一个哥儿,一定要从正院出来吗?”
所以才会冒着不惜被太子殿下发现的风险,也要给侍寝的各院中,悄无声息,在膳食中加上了避孕的药物。
先前的李侧妃能够诞下小郡主,纯粹是因为她命好。
而这些日子,下了最多药的,便是林氏的宝华居了。
太子妃颔首:“不错。”
她叹了一口气,目光里空空的,便是脸面上也带了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