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忆在鸣神岛逛了好久,直到午间,便去了老地方,木南料亭。
木南杏奈见了熟人,惊讶道:“是你啊,老套餐吗?”
钟忆点点头:“随便上点吧。”
“是来参加祭典的?”木南杏奈一边准备食材,一边问道。
钟忆拿过一旁的菜单,才发现木南料亭原来又多了好多新菜品。他轻轻点头:“算是吧,来散散心。”
木南杏奈于是意料之中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好像你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钟忆没着急理她,先对着菜单又点了一两个新菜,才抬头道:“什么不一样,是指我的角和尾巴?”
木南杏奈将套餐的烤肉和天妇罗拿上来,又扭头做下一道。她摇头:“不是这些,我指的是整体上,不管是气质还是什么,都感觉不一样了。”
钟忆愣了一下。
这种模糊的评价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木南杏奈似乎也意识到这种评价没啥参考价值,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描述不能。
钟忆无奈笑了笑:“气质?”
木南杏奈摇头。
“眼神?”
木南杏奈又摇头。
钟忆一连问了几个词,木南杏奈都摇头。
最后,木南杏奈端上剩下几个新菜,总结道:“感觉全都变了,不过变得挺好。”
“那还真是多谢夸奖,麻烦你动脑筋了。”钟忆开玩笑地调侃道,先品尝起天妇罗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吃。”
……
一餐吃罢,钟忆依旧坐在座位上,手里端着一杯木南杏奈为了这次荣彩祭祭典而设计的“莓莓日落茶”,慢慢喝着。
这茶里加了酸梅和日落果果汁,倒也不是很难喝,只是现在毕竟是凉爽的天气,这两个一搭起来,终归会有些让人过于精神了。
吹着凉风,嘴里猛地酸一阵,再回味上甜,这……
心里评价着,嘴上钟忆却是没说得那么过分,而是建议道:“或许可以改到大热天推出冰饮版本,效果会很好。”
木南杏奈点点头,趴在桌前发呆:“所以果然是不适合吧。”
“这话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钟忆挑眉,甩锅道。
木南杏奈模棱两可地点点头,好像没怎么在意。忽然,她抬起头,好奇问钟忆道:“话说诶,你来稻妻这段时间,听说了奇怪的事没?”
钟忆摇头:“我今天清晨才刚刚过来,又怎么会知道呢。”
木南杏奈于是坐直了身体,咳咳两声,故作讲故事的语气道:“我听说啊,南边有个岛常年起雾,有怪事发生啊!”
钟忆的手指在茶杯杯壁上点了点,反问道:“你这是想让我去看看的意思?”
木南杏奈自然摇头:“当然不是了,不过你不好奇吗?”
钟忆将茶喝完,放在桌上,将摩拉一起留下,站起身:“不好奇,我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冒险的,这种事还是交给空和派蒙好了。”
木南杏奈收起杯子和摩拉,无趣道:“好吧,晚饭记得把他们也叫来哦。这些天大家都去祭典玩,没人来我店里了,都快无聊到堆灰咯!”
……
钟忆离开了木南料亭,便朝离岛主会场走去。
常年起雾的岛,应该指的就是鹤观岛吧。
鹤观啊,真是个悲剧的岛屿啊。
……
魔神战争以前——
鹤观这座岛上,物资并不丰富,但好在人们勉强还能自给自足。
某天,不知为何而出现的迷雾笼罩了鹤观,而后岛上的人们唯一能看见的东西,除了几米之内的世界,就只剩那不断在天空中翱翔、释放出雷电的明光的雷电之鸢了。
未开明智的人们不知迷雾为何物,也不知雷鸟为何物,却以为雷鸟飞翔时落下的雷羽是神的恩惠。他们用雷羽在互相之间传递信息,自迷雾中重回正常生活。
“这是雷电之鸢投下的恩赐!迷雾乃是它降下,用来保护我们的!”
部落的萨满如此道。
雷鸟并不一直在鹤观,所以每当雷鸟来时,人们便会根据暴雨雷霆肆虐的程度来判断雷鸟的远近。对人类,雷鸟的行动虽震撼人心,却可以算得上某种灾难,于是,既是出于感激恩赐,又是出于畏惧力量,[血祭]开始了。
每一个新年之前的祭典上,萨满都会“以特殊条件选取无辜者”,作为血祭的祭品,引来雷鸟啄食,并向其供奉。
他们想着,这样就能听见神谕了,这样来年就更美好了!
——神谕,只是雷鸟的鸣叫而已。
萨满岂又会知道雷鸟鸣叫的真实含义呢,他从未听懂过,可他也不需要听懂。
不知什么时候起,雷鸟总会听见不一样的声音。
在它回到鹤观的季节中,暴雨肆虐,雷霆轰鸣,却总有一个声音在歌唱,一个稚嫩却无畏的声音。
终于在某天,雷鸟被清澈的歌声吸引,孤高的身姿亲自降临于他的身边,等待孩子歌唱完毕。
[真是有趣的曲调。你,渺小的人儿,就不害怕雷霆与暴雨吗?]
[族里的大人说,我这样的孩子能使雷电平息,化暴雨作甘霖。]
少年单纯地回答着,殊不知这两句安慰中饱含了多少血腥。
雷鸟也未曾发觉,它只是年复一年接受人们的供奉,血食带来的饱腹感很舒服,它懒得思考那是什么东西——反正那食物血肉模糊,它也看不清。
少年又唱了几句,唱罢,转头望向了雷鸟。
是在期盼着夸赞呢——
雷鸟高傲地仰起头,却没有拒绝这个请求,它晃了晃脑袋,又轻轻地点了点,然后在少年的注视中展开翅膀飞走了。
那的确是很美好、很美好的歌声。
[当你同雷雨再来时,我唱别的歌给你听。]
雷鸟听见了少年的高呼,没有回应,但还是记在了心里。
雷暴似乎在替它说话,少年确定自己看见了那雷电的闪烁变快了不少,心中不禁窃喜。
它飞走了,一边期待着来年的血食,一边期待着新的歌。
少年憧憬地望着雷鸟高飞的身姿,为它命名——菅名卡帕奇莉——那是代表着“雷霆的大鹫”的部落语言。
一年时间很快过去了,雷鸟再次回到了鹤观,它想着——[少年,少年,我等待你用歌声将我唤回——]
它故意将暴雨和雷霆放大,响彻在整个鹤观。
它想着——[听见了吗,我回来了,你也该歌唱了!]
许久,它等待得有些累了,只好落在山头向下俯视,却无法从雾海的掩盖下找到少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