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说,女孩子第一次很伤,要补一补。在那天里,我们把鸡蛋全部用完,做了糖水煮蛋、煎荷包蛋、炖蛋、炒蛋……各种各样的蛋,让叶琪吃下去。
从那天以后,叶琪对男人超冷,也不吃鸡蛋了,她说见到蛋就恶心。
生活就是这样的。
苦的人太苦了,泡在苦艾酒里熬着。
我们酒吧,有时候会请一些民间艺人来热场子,有魔术表演,相声段子,美女与蟒蛇,侏儒歌手……那是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女人,像个五六岁的小孩。
她会喝酒,唱完歌下台就找客人喝酒,挣点小费。
她的手掌小巧玲珑,单手拿不住酒杯,要两只手捧着。她爬到顾客的腿上坐着,近距离展示她的媚眼,有出手阔绰的客人打赏,她高兴地说谢谢老板,我们今晚洞房吧。
客人们嘿嘿直笑,一个个摇头摆手。
别把我当小孩,她说,我芳龄二十八,要喊姐姐。
大家爆笑,酒场气氛一下就热了。
她还会抽烟,抽有薄荷味的女士烟。有一次我和她喝多了去洗手间,我抱她坐上马桶,她点了烟,老练地吐着烟圈,我们闲聊了会,她突然哭了,捂着小嘴呜咽,说她要死了,医生告诉她,她这种的大都活不过三十岁。
酒吧里依然是灯红酒绿,女孩笑靥如花,客人喧嚣吵闹,音乐劲爆,空调冷气咝咝流窜,舞台上演着烂俗的热闹……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酒醉心明白,那时我没想过阿展还会再来找我。
酒吧快打烊的时候最无聊。
客人走的差不多了,热闹过后,曲终人散,空愁暮。
我们闲下来,静坐发呆,一个个喝了双眼迷离,打着酒嗝,低着头,幽暗灯光下只见一群女孩披头散发的,怪瘆人。
场子里还有一桌客人,赖着不走。
一个瘦成排骨精的男人不停地来骚扰我,嬉皮笑脸的,非要拉我去吃宵夜,说他买了辆新车,大马力越野,四驱的,够劲。
太讨厌了。
这排骨精,又瘦又矮,踮起脚尖还没我高。
珠珠嘲讽说:“越野车高高大大,他坐上去,怕是看不到头,别人还以为是无人驾驶,高科技呢。”
这话一说,捅了马蜂窝。
排骨精跳起来,揪着珠珠的头发,要打她。
酒吧保安冲过来劝架,他们嘴里喊着:“别打,别打,别打女孩子……”然后手法熟练地按住排骨精,任由我和珠珠自由发挥,一顿抓挠踢打,狠狠收拾了这家伙……
经理赶忙过来。
“别在酒吧里打架……”经理呵斥说,“要打,把他扔出去再打啊。”
我们笑起来,和保安一起把排骨精弄到酒吧外,按在他的越野车上,又来了几下。
他老实了,求饶说:“再也不敢欺负女孩了,有话好说……你们别把我的新车给弄花了。”
排骨精的朋友倒还识相,不停地道歉,准备把他带走。
“小鱼,你真的不想试试我的新车?”
这家伙居然还不死心,坐在车里嚷嚷,“真皮座椅,很舒服的……”
这时候,那辆黑色宾利开过来了,停在我身边。
阿展的保镖下了车,告诉我,阿展约我去他家里喝酒。
“喝酒?这么晚了,不好吧。”我连连摇头。
“你生日那天,和仲少约好了的。”
保镖说,“你放心,我送你过去,保证安全,只要你想走了,随时可以把你送回来。”
酒后之约,他还记得啊!
我有点惊喜,还有些犹疑。
但听到排骨精那呱燥的声音,不停地叫唤:“小鱼,小鱼,上车啊,上我的车……”我心烦了,就没再多想,立马拎包坐上了宾利。
排骨精不甘心,哇哇大叫着,冲过来要拉我。
保镖一把揪住他,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随后他看清楚了,我坐的宾利车,嘴里的叫声一下就断了,像被什么捏住了脖子。
漆黑锃亮厚重的车门关上。
车内安静极了。
我一阵心跳,有点慌。
透过车窗,我看到珠珠、叶琪、保安、领班瞪大眼睛,惊讶的表情。
还看到一只野猫从街边迅捷地一闪而过,消失在路灯阴暗处。
像个幽灵,徘徊在城市,但不属于城市。
软和舒适的座椅包裹着我,引擎声轻响,车子微微一晃,带着我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