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嫔如同被根长钉钉入棺材板,半天没缓过神来。她爬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山顶,却告诉她皇上不在这里。
她揪着太监的领口便嚷,“你胡说!皇上分明说过今夜在万岁山放飞木鸟,让大家等着瞧呢。”
此时李赟也走到厅上来,一听皇上不在,汗涔涔的脸上聚起不满。“不是皇上吩咐我们到山顶来赏月观鸟的么?”
那太监无奈地笑了笑,“回燕王殿下,旨意是这样下的没错,可皇上他老人家没说自己在这儿啊。”
“啊?!”萧云舒这才走到,一把扯过那个干瘦的老太监转了圈,就像抽动一个高瘦的陀螺。
“你们这是假传圣旨!”
当即吓得那老太监跪地,“王妃,奴婢哪儿敢呐。圣上的口谕明明白白说了,中秋夜无雨无云,邀各宫娘娘与在京亲王、王妃往万岁山赏月,同赏木鸟飞天盛景。”
李赟十分讨厌萧云舒那小题大做的动静,一点风吹草动便闹得人仰马翻。
他喘匀了气,正待问那太监。外头闹哄哄一片,原来是贵妃娘娘到了。
贵妃娘娘径自走到正中间的圈椅坐下,眉宇间略显不悦,语气倒是温柔的,“现如今皇上在哪儿呢?”
那太监迎去行礼,“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如今在山下。”
众人听见,险些背过气去。
尤其是那安嫔,累这一通本为讨赏。赏没讨着,白白劳动一场。
如今双腿打颤,听人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她这样子恐怕是下不了山了。
更兼她身子宽胖,四个太监恐怕抬不动。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
陈贵妃也气,皇上素来就是琢磨不透的性子。原先答应她好好的给李效封王,封号倒是给得爽快,却迟迟不给封地,不分宅邸。
如今传旨将所有人哄上来,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
她沉下一口气道:“皇上在山下,你们这些人却在山上赏景逍遥。黄公公,本宫看你越老越糊涂了。”
这个“糊涂”当然不是说太监们偷懒,而是没有把隐情提前告知贵妃。
那黄公公虽是高高瘦瘦,却有一张大圆脸,笑起来满脸的褶子,很是和气。似乎每条褶子都夹着份揣测圣心的精明。
他上前嘿嘿笑道:“奴婢们原在山下伺候着,方才入了夜,万岁爷才吩咐叫奴婢们上山。”
贵妃挑眉道:“这么说并没有放木鸟一事,是皇上存心消遣本宫取乐。”
黄公公忙跪地,“哪儿能呢?奴婢们遵照皇上的意思,已将木鸟抬至山顶。一并备下甜果点心以及下山的轿舆。各位娘娘主子可随时下山歇息。”
这时李赟已绕厅一周,见观景台一侧赫然摆有一只大鸟,做振翅状。
鸟身用削得薄薄的木片拼合而成,形同大纸鸢。不过里头有细细龙骨支撑,是立体的。远远看去,真像一只巨大的活鸟。
他转回厅上便问黄公公,“皇上既要放木鸟,如何到山下去?”
黄公公笑答:“万岁爷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若想看清事情全貌,不能留在山上。”
李赟不耐烦听这老太监东一句西一句闲扯,忙问,“那皇上如今到底在哪里?”
黄公公笑着,抬手往远处一指,“万岁爷现在永寿殿呢,就在那边山脚下。说是在那儿看得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