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是拿白家几十口人的性命要挟她,让她从了他,只等李辞咽气。
她笑得调皮,“谁说我燕王府了,叫稳稳护送我到铜钱巷。”
集美回过味,却不慎理解,又来拉她衣角。“倩娘不是疯了么?”
絮儿点头笑了下,胸有成竹的样子,“正是因为疯了才能探听得消息,若她清醒断不会说。从前她贴身伺候燕王,必定知道什么。”
一行人来至铜钱巷倩娘的宅子,集美敲两下门,应声的是个婆子,年纪四五十,生得一双吊梢眼,矮胖身材,将絮儿和集美上下打量。
“姑娘找谁?”
“找你们倩儿姑娘。”
那婆子正嗑瓜子,顺势往旁边的石砖地啐了口,“哟,竟不知她在京中还有朋友。”
说着又笑,“可是不赶巧,倩儿姑娘今日身子不爽,正卧床呢。”
絮儿不耐烦和她周旋,给集美使个眼色,拿出一两碎银来赏。
这可抵得上婆子两个月的月钱,喜笑颜开将絮儿引到正屋卧房,恨不得找个佛龛将下凡的财神爷供起来。
“姑娘在里头躺着呢,您尽管去瞧,有什么招呼一声,小的就在那边廊下坐着。”
絮儿白她一眼,一言不发就打帘子进去。
屋内弥漫着霉味与灰尘味,大约已经几个月没清洗过。而李赟必定也是几个月没来过了。
倩娘侧卧在床,瘦条条的身形,像一片起伏轻微的山峦。絮儿见她睡着,轻声咳了下。
倩娘适才缓缓起身,扭头看她便笑,“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絮儿也笑,不顾她房间脏乱,手将暖榻的灰尘一抹,自得地坐了下去。
倩娘起身穿鞋,给她倒茶,“王妃是特意来瞧我笑话,还是有求?”
话说到这份上,絮儿也不避讳,“我来问你,燕王殿下是否表示严惩白恩桂?”
倩娘将乱蓬蓬的鬓丝挂在耳后,也给自己倒茶喝,“没说过。朝廷上的事情他向来不同我说。”
絮儿见她虽是精神不济,脸色也差,倒不像疯了的样子,不免疑惑,“他们说你疯了。”
倩娘放下茶盏,手背挡住嘴巴笑起来,一把纤腰跟着前后摇晃,“我装的。”
“你不在我眼前装?”絮儿也笑,目光却坦诚,“好端端的装什么疯?瞧瞧,这过的什么日子。”
倩娘倒是不以为意,直接躺倒在满是灰尘的暖榻,惊得尘土乱飞,集美忍不住地咳。
“我帮燕王殿下应酬好些大人,你以为他好心接我进王府享福?”她手指缠着绢帕一圈一圈地绕。
“他是将我监视起来,以防乱说话。”
絮儿问,“不是萧云舒听说你有孩子,灌了你打胎药。你失去孩子后神智失常?”
她眉头不由得蹙了下,见倩娘仍是温温柔柔地笑着,继而舒开。便知只是坊间流传的瞎话。
果不其然,倩娘起身巧啐一口,“呸,谁要和他生孩子?何况我做这样的营生,从小喝避子汤早把身体喝坏了,想有也不可能有。”
她落寞的眼神溜到絮儿身上去,越看越酸。同样长得貌美,絮儿的美能让她获得牢固温暖的爱,而她的美只能带来灾祸。
倩娘自顾自说起来,“萧云舒蠢得透彻,只有她会信没了个孩子我会疯。”
絮儿暗忖,她必定知道李赟的要紧秘密才被迫装疯,便问,“你知道了什么,怎会怕燕王害你?”
倩娘的笑意瞬间凝固,怔然望着对面墙贴着的和合二仙,顷刻化作黑白无常,甩着链条就来勾她的魂。
她缩手缩脚蜷在一处,牙关嘎啦嘎啦地抖,“他要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