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打完就可以吞了好吧?”
“啊!让我死了吧!”
问话的士子一头冲下牛车,就奔入夜色之中。
随着考得外焦里嫩的士子们出笼,今秋科举的考题也迅速在洛都传扬开来。
不仅士子鬼哭狼嚎,便是满朝公卿都被惊掉一地下巴,暗骂姜云逸不当人子,却也心中颇为庆幸,幸好自己早就上岸了,不然也要被姜云逸这畜生摁地摩擦一遍。
今夜,洛都注定无法平静。
有的士子纵情狂欢,有的士子借酒浇愁,有的士子聚在一起骂娘,还有的独自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外面的喧嚣似乎吹不进仍旧肃穆的科举考场。
考场内的文德楼,严阵以待的阅卷工作白天就开始了。
禁军彻夜轮守,任何人不得进出,包括主考官姜云逸。
阅卷官们各个神情凝重,有的还神色悲愤,姜云逸这考题,便是连他们都接受不能。但各家夫子三令五申,必须严格按照评分标准进行评判,不可因个人心念而毁千年文道大计。
四万七千份考卷,每个考官平均要阅一千张。墨家先生要兼阅墨家经义和术算,法家先生要兼阅周律,儒家和道家先生要兼阅易经。
姜云逸只给了阅卷官九天时间,每人每天要看一百多份试卷。
遇到拿不准的,还得去逐级上报。
左龙武卫大营,姜久烈看着手中的一份密报,久久无言。
这密报其实也不是什么机密,就是今日科举术算压轴题,大龙吞蛟。
姜久烈一时竟猜不透那小子出这题到底是几个意思,关键是陛下竟然毫无原则地同意了?
最直白的意思,就是一次灭不了燕国。
这有唱衰北伐的意思,是典型的政治不正确。
但是,多打几次,又一定能灭。
似乎能坚定周人的信心,一旦灭不了燕时,只要不大败亏输,就能有所缓颊。
只不知,燕人看到这题会作何感想?
那燕王小儿看到肯定要气炸了,若是他手段够强,或许激发起燕国同仇敌忾,若是不够强,燕国或许会人心浮动?
只要这场仗先打出一些小优势,燕国内部肯定就先绷不住了,被燕王强压下去的主和派肯定要躁动起来。
姜久烈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从三月初那小子横空出世,一场科举被他玩出多少花样?不仅解决了陛下三十年梦寐以求的难题,逼着世家步步后退,却又没有撕破脸,这几日竟还能一包劲地跟他合伙做生意?再过几年,哀帝孜孜不倦忙活二十年的田政怕不是也能解决得七七八八?
那个要命的报纸,将直接越过层层关节,将皇帝的意志直接传达到坊间小民。
诸子百家、天下士子,被这场科举挑动得鸡飞狗跳,被反复刮地皮,考个试还要被强行磨掉身上的刺?
便是这考题如此蛮不讲理,却也不得不一边骂着一边钻研破题之策,真真是前途命运、喜怒哀乐全在股掌之间。
回到这场突然而起的北伐,明眼人都知道灭燕是近乎不可能的。那个新燕王虽然稍显激进,但绝不昏聩,甚至堪称有所作为。
姜久烈每日都看着堪舆图琢磨战术,钱粮方面陛下已经勒令司农寺少府刮地皮以供应,甚至不惜搬空了洛都太仓。
这些烂摊子,姜云逸竟全都接住了,一旦田政理顺,这场北伐激起的民怨当能消弭大半。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北伐公司,竟然真的凑出了七万万钱,只是陛下颜面稍有损伤罢了。
如此一来,北伐的钱粮算是够用了。剩下的,就只是战场上的事了。压力全落在他一人身上了。
“本家果真常有妖孽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