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冬至头一回瞧见司信泓发了脾气,她先是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逆着几个边哭边往外走的丫头往前走了两步,在床边立住。
“小少爷,我略懂一些把脉的门道,不妨先让我为子桑妹妹瞧瞧?”
司信泓闻言抬头看她,略一思索便就站了起来给冬至让出位置。
冬至先是看了看蔺子桑的脸色,然后才将自己的指尖搭到她的手腕上。
脉相倒不算太弱,只不过有些体热的症状。
她放下蔺子桑的手,转头对司信泓笑道,“小少爷不必太担心,子桑妹妹空只是有些发热,不碍事的。”
司信泓紧锁着的眉头没有因此放下一点。
冬至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又等了等,然后才往后退了两步,慢慢的走出了偏房。
门外头站着的四个小丫头这会儿已经有了议论,擦干了眼泪一个接着一个的絮絮说话。
“子桑姐姐莫不是一个人偷偷在房间里头上了吊吧?”山香想起方才烛光下看见的蔺子桑白皙的脖颈
山栀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傻话?你瞧见白绫了?再说好好的人,有什么可上吊的?”
山奈推了推她们两个,示意两人说话小声些,然后自己又跟着压低声音轻声道,“不是上吊呢,我方才瞧得仔仔细细的,分明有人的两个大指印,”
山香呵的往回倒抽了一口气,她瞪大了眼睛道,“这是被人掐的?”
“我想应该是的吧,”山奈怯怯的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冬至一眼,立刻噤了声,只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再说话。
亲疏远近她们分的明白,冬至到底是刚从外院来的,和蔺子桑自然是比不上。四个丫头不愿意在冬至面前议论她。
那大夫不知阿文是从哪
里请来的,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到了云山院的门口。
大夫长得年轻,生的也十分俊俏,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身上还背着一个不小的药箱子。
几个丫头看的发愣,就连冬至也不免跟着多瞧了两眼。
“你们一个个的都杵在这儿做什么?”李厨娘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几人身后。
她手上拿着平日里在厨房用惯了的大菜刀,手里拿着一只苹果。那笨重的大菜刀在她的手里就如绣娘手里的绣花针一般听话,苹果皮就跟自个儿从果肉上头跳下来一般,哗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四个山字辈的丫头惯常是怕她的,一听见她的声音便立刻往后躲了。而冬至见到那大菜刀也不免一怵,也往旁边走了半步。
由是,李厨娘便打头站在了几个丫头的身前。她粗胖的身子将几个人放在那年轻大夫身上的目光给遮挡了个干干净净。
年轻大夫似有所感,回头来看了一眼,竟还对着李厨娘笑了笑。
李厨娘手里的菜刀寒光半点不见,轻轻一下,苹果被切成了两半。
年轻大夫的笑容因此在脸上一滞,赶紧着将那俏生生的脸面转了回去。
“倒是没有什么要紧的,”年轻大夫先是为蔺子桑诊了脉,然后又在她脖颈处的淤痕仔细看了看,然后才直起身来,“这位姑娘想来是惊吓多过伤病,一会儿我为她开个方子,三碗水烧作一碗,用了药便是了,只不过怕伤了嗓子,怕是有段时间不能开口说话。”
“哑了?”李厨娘脆生生的嚼了一口苹果,在众人说话之前问道。
“这倒算不上,”年轻大夫说话温和,有人发问就仔细说明,“只不是为了护着嗓子,要休养几日,最好不要主动开
口说话了,”他回头看了蔺子桑一眼又道,“她怕是还要些时候才能醒来,你们不妨先让人把药给熬好,一会儿趁着温热喝下去是最好的。”
司信泓站在一边,亲自将年轻大夫送出了房门,“劳烦大夫了。”
年轻大夫露齿一笑,“小少爷倒是客气。”
“小少爷止步,这人我送出去便是了,”李厨娘随手将菜刀别在腰后,然后将手上的苹果核给随手扔到了一边的树下,不由分说的推着那大夫往前走。
年轻大夫一声不吭的由着她推到了大门口,倒还不忘记停下脚步对着司信泓拱了拱手,“小少爷,在下先告辞了。”
李厨娘看不上他这点酸腐气,对着他的肩头就是一掌,将人给踉踉跄跄的推出了院门。
冬至最后瞧见的就是那大夫无奈的脸,不知有没有被李厨娘用力关上的门板给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