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冷,来烤烤火。”
咳嗽了两声,闻昱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闻止颐,让他抱着。
闻昱的病一直没好。
天气一冷,长明宫就生起了火盆,很是暖和。
“既然来了,就留下一同用膳吧。”
闻昱吩咐下去,让御书房做些闻止颐爱吃的东西。
这孩子就规规矩矩的待在一旁,陪闻昱批阅奏折。
“下个月就是你父王的生辰了,皇叔让上书房的老师休学,放你回亲王府小住半个月好不好?”
孩子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
“儿臣给父王准备了生辰贺礼,等父王的生辰宴儿臣亲自给父王送过去。”
闻昱笑了笑,在奏折上画了个勾,随后又拿起了下一本。
“怎么,不想回府小住啊?”
闻止颐又摇了摇头。
“父王身边有二弟,还有妹妹,皇叔身边只有止颐,止颐哪都不去,陪着皇叔。”
闻昱闻言放下笔,笑着问,“父王教你这么说的吗?”
“不是,是儿臣自己想的。”
闻止颐低着小脑袋,手指都不好意思的绞在了一起。
“真是像极了你皇祖父。”闻昱垂下眸子,不辨喜怒。
好在没有人跟他抢夺皇位,否则就闻止颐这个性子,夺嫡的时候就只能当炮灰了。
用过晚膳,闻昱就让人将闻止颐送回去了。
他年纪太小,闻昱也怕把病气渡给他,不让他长时间待在长明宫。
夜里,闻昱盖了厚厚的被子,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了。
可依旧觉得冷。
他只好蜷缩起来,勉强睡着。
回忆还是没有饶过他。
他梦到上一世临死的那段日子,也是这么孤单。
诺大的长明宫没几个侍奉的人,就只有他自己,生生的熬着。
他不想死。
他是皇帝。
可皇帝又如何,生老病死不由人。
好在,他又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睁开眼,太和帝将他的手放到了钟离粟的手中。
他害怕的颤抖,但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从此钟离粟就成了他的执念。
他趁着长明宫没人,偷偷溜出皇宫。
跟着万圣阁的阁主学习武功。
他不仅要躲过宫里钟离粟的耳目,还要通过万圣阁残酷的试炼。
那段时间,他睡觉几乎都要睁着眼睛。
生怕一不小心,被钟离粟发现。
后来,后来钟离粟换了个人。
换了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终于不用再躲了。
钟离粟给他请最好的老师,亲自教他。
这个他最恨的人,突然就成了对他最好的人。
他不了解朝堂,钟离粟就将他带在身边,让他有坐稳皇位的本事。
有人想对他不利,钟离粟就将他护在身后,给他挡着明枪暗箭。
地方作乱,钟离粟就亲自去平,只为给他一个太平盛世,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
他纠结怨怼愤恨,终是败给了失去钟离粟的恐惧。
哪怕钟离粟再不好,也是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人。
他就在这种爱恨交织的漩涡里逐渐依赖沉沦。
不知不觉,钟离粟在他荒芜的心里种上了一颗种子。
用最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最深沉的爱意浇灌它。
直到它长成参天大树。
枝丫盎然繁茂,树根盘根错节。
他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他只要这辈子可以守着钟离粟就够了。
什么皇位,仇怨,他都可以不在乎。
只要钟离粟是他的。
就够了。
钟离粟对他那么那么好。
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