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权贵,有权且富贵。在外人眼中不可一世的权贵,其实在很多时候和泼皮并无二致。
会看风色,能屈能伸,这是权贵们的传家宝训。
户部今日来了数十权贵。
“茶水呢?”
“堂堂户部,连点心都没有?”
“凳子也没一张,这是要让我等站着等他蒋庆之不成?!”
“这是给咱们下马威呢!”
“看来,今日这是鸿门宴呐!”
“长威伯觉着把我等逼迫的还不够,要赶尽杀绝吗?”
“若是如此,我等束手就擒,只管杀了就是。到了地底下见着成祖皇帝,咱们也问心无愧。”
“当年先祖跟着成祖皇帝南征北战,若是知晓儿孙会被逼迫到如此境地,也不知会如何想。”
“能想什么?成祖皇帝在时咱们的日子可不是如此。”
“哎!有人说咱们是米虫,白吃白喝。”
“白吃白喝?老子从束发受教以来就苦练弓马和兵法,老子也想为国效力,为陛下效忠,可没机会不是。”
“就是,本伯也想统军出征……”
一群权贵冷嘲热讽,户部的几个官吏被挑刺也不吭气,吩咐人去准备凳子和茶水。
几人走出大堂,为首的官员低声道:“今日怕是会出事儿,晚些告知他们。莫要靠近。”
“尚书的意思是……”
“先前本官无意间听到尚书叹息,说今日怕是会出事儿。”官员低声道:“这些权贵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对长威伯恨意滔天。长威伯大概也感知了,有些惧意,这才有了此次的弥补……不过却让这些人觉着他怕了。”
“啧!长威伯这么一示弱,这些人就得意了。”
“长威伯用兵如神,没想到也有失手的时候。”
“这事儿关系重大……正好最近有一事让这些权贵怒不可遏。按惯例年底会给这些人钱粮……今年没给!”
“说是没钱了?”
“是没钱了。一场大战把户部积攒下来的家底都耗光了,还欠下了些灾荒。尚书说了,今年都要勒紧腰带过日子。前阵子陛下提及赏赐权贵之事,被尚书给顶了回去。”
“难怪我说这些人怎地对咱们这般不满。”
这时外面来了几个权贵,为首的竟然是仇鸾。
仇鸾本不想来,可却意外得知今日两个皇子都会亲临户部,这便代表着道爷支持之意。
道爷出手了,谁都得来给个面子不是。
“还有谁没来?”仇鸾问道。
先前有人放话,说是病了,来不了。
接着京师生病的权贵就多了不少。
身边的武勋幸灾乐祸的道:“至少三十余人。”
“那可就热闹了不是。”仇鸾冷笑道:“早知晓本侯也该病了。”
但仇鸾想来看看蒋庆之受挫吃瘪的模样,便改变了主意。
“咸宁侯来了?”
进了大堂,一群权贵对仇鸾颇为亲切。
“咸宁侯最近和那些士大夫走的颇近,改日可否引荐一番?”
“好说。”
“咸宁侯,这边。”几个老友招手。原先仇鸾落魄时,这些人避他如避狗屎,今日却格外亲切。
仇鸾笑了笑,说:“怎地看着大伙儿怒不可遏?”
有人冷笑,“本侯不信你仇鸾不知。难道侯府没申报田地人口?怎地本侯得知最早申报的便是你呢?”
那是仇鸾的对头,仇鸾淡淡的道:“蒋庆之咄咄逼人,连元辅都只能低头,本侯何德何能……若是你章允愿意出头,本侯甘愿跟随。你,可敢?”
章允冷笑,但却哑口无言。
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当这个带头大哥……蒋庆之一直在寻找一只猴儿来宰杀,以震慑京师权贵。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特别是严嵩都主动申报的事儿传出来后,更是令京师权贵们为之讶然。
那是严嵩啊!
贪鄙如严嵩父子,竟然也只能低头。
咱们算个鸟?
成国公朱希忠也申报了,作为蒋庆之的兄长,成国公府交的格外爽利,据闻国公夫人说:但凡二老爷要的,无需问国公和我,只管拿。
老纨绔一家子对蒋庆之贴心贴肺,让外界都有些艳羡。
作为武勋,也是大明最顶尖的权贵,成国公府申报了,那么,剩下的权贵何去何从?
文官首领,秉政大明的严嵩父子也申报了,那么,剩下的文官何去何从?
仇鸾和老熟人们寒暄着,想到了那日京师大儒们聚会,自己在场听到的议论。
——蒋庆之打蛇打七寸,出手便是杀招。严嵩乃是陛下忠犬,陛下行新政,蒋庆之便率先拿他来开刀。
——成国公乃是他的兄长,也是陛下近臣。人说举贤不避亲,这位倒好,坑人先坑自家人。成国公怕是有泪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你等只看到了他下手狠,却看不到他的布局。无论是严嵩还是朱希忠,都站在新政一边。
文官头领和权贵领袖率先景从,剩下的怎么办?跟,好似主动站队蒋庆之。不跟……谁敢担保蒋庆之不会对自家下毒手?
他看似被权贵和咱们逼得焦头烂额,却悄然把难题丢了过来。咱们……跟,还是不跟?
随后大儒们长吁短叹,有人咒骂蒋庆之,有人说,干脆大伙儿联手,也就是建立攻守同盟。要么一体申报,要么就一起低头。
仇鸾冷眼旁观,大儒们纷纷表态,头可断,血可流,申报,万万不可能!
此刻在场的权贵们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