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冬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屠龙师在当时的会议上正式否认与张是道有合作,甚至还直言看不惯万仙朝会的做法,要选边站的话只会选超工委,我想他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说谎,所以——..”
男人沉吟片刻,很快得出了结论。
运营方中,有人背离屠龙师的想法,主动邀请了张是道。”
如果没有邀请,那这就谈不上“迎接”,而是不速之客恶意上门,鬼市如今的氛围只会变得紧张;
但是现在,万仙朝会那边用的是正式拜访这个词,并无敌意起码表面上没有。
岑冬生能理解鬼市中有人想投靠万仙朝会的心情。
在这风起云涌丶危机四伏的年代,要是他摊上这种明明有能力却不愿为属下遮风挡雨的领袖,也难免产生异心。
只是这种决策等于正面否决屠龙师的意见,打了他们自己当今老大的脸,不知道是鬼市运营一方的集体决策,还是其中某方势力的独走。
至少,就他对岳思翰的了解,觉得此人不太会干出这种激进行为。
这段时间的天宝阁确实有专门拉拢人的嫌疑,对岑冬生这种关键人物不断释放善意,不能说没有别的心思;但岳思翰本人处事圆滑,不至于明面上与大老板撕破脸皮,更不会让努力讨好超工委的功夫失去意义1
是的,邀请方仙朝会的领袖前来一事,不止是不尊重屠龙师,还有得罪超工委的一面。
“安知真与张是道交过手”,以及官方与大型地方势力之间关系紧张一事,
他们在当时的会议上坦诚公开过。
“不错。”
安知真微微颌首。
“那甩手掌柜被属下们暗地里抱怨是理所当然。但违背他的意见,相当于是在打一位特等咒禁师的脸呵呵,真让人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女人勾起了唇,似是看热闹般,洋溢着有趣的笑。
“那个躲在地底下不出来的男人,若是听闻此事,会做何反应呢。就我来看,他只是对不在乎的事物不屑一顾,却不是那种宽容大度的人—”
见岑冬生好像还在思考,安知真劝说道:
“好啦,你就别去想了。比起张是道,明天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吗?”
岑冬生回过神来,微微颌首。
“嗯,你说得对。”
“不必在意他人,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
姐姐大人抚摸着男人的面颊。
“若是能多来一个可靠又强大的帮手,就算是我,也会产生几分安心感—..”
*
正如二人猜测得那样,方仙朝会受邀请前来鬼市的消息传出去后,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大概只会发出一声“最近越聊越热闹”的感慨;但在身处核心圈子的鬼市运营方内,此事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草芥子,你到底在想什麽?!”
原本只是地师会内一位普通执事,如今却逐渐成为本势力代表和门面的周瑞安,他用力拍着面前的桌子,面红耳赤丶出离愤怒。
“你为什麽要邀请万仙朝会?你是打算背叛我们,引狼入室吗?!”
总是一副和气生财的表现,对谁都笑容恭敬的岳思翰,此刻难得露出严峻的表情,他与周瑞安站在一起,明显是在支持他对草芥子发难;
而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角落里画看艳丽扮相的女人,则抱看胳膊,似是嘲讽般看着面前的男人们。
而身处他们对面的,自然就是四方势力中剩下的那一位一一纸扎匠的代表,
草芥子。
这位样貌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此事与我家徒弟无关,是我的主意。”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会客室内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位个子矮小的老人,白胡子长长,额头高凸,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盘腿坐在一头爬满了青苔的石龟上,整个人的氛围与现代风格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就像是从仙侠演义故事中跳出来的人。
老人座下石龟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灵动非常。
“灵犀翁—”
周瑞安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纸扎匠的灵犀翁丶天宝阁的首任阁主丶阴戏班的大班主,都是受屠龙师本人邀请的鬼市第一代运营成员,分量不必多言。
剩下的几位不再言语。灵犀翁是他们的长辈,对于非纸扎匠一脉的继承人们而言,是类似“伯伯”丶“叔叔”之类的存在。虽然已经退居二线数年,却依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广受成员的尊敬。
这等人物,却选择在这时跳出来—·—
“我们的会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灵犀翁的话语直白。
“我老了,唯一的心愿,无非是希望毕生的心血能在我死后得以保留。如今的屠龙师已不再把鬼市放在眼里,但他不在乎,我在乎。”
“师父的意思,是想在大老板逐渐退居幕后前,寻找一个真正能依附的势力,能保护这座城市的人。”草芥子在一旁补充。
“”..—.不,这不对。”
周瑞安咬着牙反驳。
“你们擅自违背我们领袖的命令,挑他的威严,是在挑起内乱!还说什麽保护——”
与此同时,又有个冷冷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还有件事,我怕你们忘了,所以姑且提醒一句——”
李蕊珠说。
“你们只在乎大老板的意见,却不在乎我们新的合作夥伴的意见吗?”
众人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
“夥伴—他们怕是一开始就打得吞并我们的主意吧?”
“那亏仙朝会那边,难道就是来做慈善的?”立刻有人反唇相讥。
“可来都来了,又能怎麽办?我们什麽都不做,一样会被盯上。”
“这回既是张是道亲自拜访,似是大老板和安顾问那边都业有新的表态,我们能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开门迎客。”
鬼市管理们正为亏仙朝会的到来激烈争吵。
在某个静悄悄的黎明,无人并晓的弗落。
岑冬生似去接一个人一第四位特等咒禁师,即将抵达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