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叹息一声,脸上满是犹豫之色,神色间颇为为难,缓缓开口道::“你我两国本有姻亲之好,相交甚厚,仿若一家,何必如此呢?寡人岂会有强行吞并之心啊?这唉,若是臣民不解,可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后胜第一个跳出来,双手高高举起,高声呼喊:“大王,臣有言表!”
嬴政看向后胜,微微点头,温和说道:“后相请说。”
后胜大声道:“大王天命所佑,世人岂敢逆天而为?大王宽厚仁爱,万民皆是敬仰,百姓如禾盼雨,歆慕王化。”
“我家大王钦慕大王,臣亦是如此!”
后胜声音越发高昂:“天命一统,岂能逆天?四海苍生,未承王化子民,皆是嗷嗷待哺,期盼圣君也。大王圣德,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也应彻底让两家合为一家才是。”后胜说到此处,双手摊开,脸上满是大义凛然之色。
“秦齐一向交好,更有姻亲之实,两家本就亲为一家,如今可以更进一步,真正合为一家,再也不分彼此,再无纷争矛盾,岂不美哉?”
“臣为齐相,代齐地百官,万请大王恩准和合!”
后胜说罢,双膝跪地,大礼拜倒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触碰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后胜这话一说,许多不情愿的齐国官员,更是又惊又怒。
这大王和相国,一唱一和,就要把齐国彻底卖了啊!都不给大家机会啊!
此刻大家身在咸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王和相国又已经表态,此时若是反对,当场便给杀了,也无人能说些什么。
毕竟名义上齐国是齐王的齐国,相国乃百官之首,齐王和齐相都同意内附,哪里还轮得到其他人说话?
好啊好啊,算是明白为什么这次态度如此强硬,非要大家跟着一起来不可。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是要把大家都给卖个好价格啊!
好好好,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你田建对得起你田氏列祖列宗吗?
想要反对的人,想了又想,恨了又恨,拳头捏了又捏,可还是不敢说话。
这要是在齐国,怎么闹也不怕,可现在是在咸阳!就在咸阳宫里!
这要是嘴里说出一个反对的字儿,大王请秦王清理门户,那可真是死了也白死。
嬴政还在装作犹豫,毕竟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吃相太难看了,有损千秋万世之圣名啊。
嬴政的眼光似是无意间扫过吕不韦,吕不韦心领神会,立马起身,拱手说道:“大王,臣请启奏。”
“相国请言。”嬴政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吕不韦躬身一拜,又侧身向齐王建、后胜各自一拜,这才赞叹道:“大王,齐王诚心全意顺应天命,为了天下苍生,此心与大王之心别无二致,皆是大德大善,大仁大义之举。”
“今大王承得天命,本就肩负一统六合之任,四海八荒皆是大王一肩担之,天下纷争,苦的永远是百姓,世人心念一统太平久矣,如今可不动刀兵,不伤百姓,又岂能不允?”
“大王若是不为,往小了说,是伤了齐王与齐地臣民之心;往大了说,若是日后两国再起摩擦,岂非又要战场相争?到那时百姓军卒死伤无数,大王心怎忍之?”吕不韦轻轻摇头,神情极为不忍。
“今秦齐虽然交好,可那是大王仁德圣明,齐王忠厚明义,可是两家终究还是两家,而非真正之一家。时光变迁,日后两国再起纷争,秦强齐弱,齐国必不可挡,到那时生灵涂炭,百姓深受刀兵之苦,此非齐地百姓之祸乎?”
“大王不见,昔年秦晋之好,可后来又如何?”
“臣知大王敬重齐王,不愿欺之,然而此非欺之,乃是和平安宁之开端,上天所愿,齐王所愿,齐地臣民所愿。”
“臣相信齐国其余百官,也是尽皆赞同,甘愿两家合二为一。绝不愿逆天而行,既是免遭天谴之灾,亦是免遭战乱杀身之劫。”
吕不韦说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却又带着一丝冷眼看向齐国官员,各高官被吕不韦这最后一句赤裸裸的威胁吓得一哆嗦。
纵有不甘者,也是不敢言语。
后胜见状,对着几名官员使了个眼色,那眼色如同隐秘的暗号。几名官员犹犹豫豫,脚步虚浮,还是跳了出来,小步跑到殿中,动作慌乱,直接大礼拜倒,声音带着颤抖的谄媚:“启禀大王,吕相所言甚是!”
“我家大王一心为民,可怜百姓困苦,不忍经受战乱纷争,大王天命在身,今我家大王诚心献国,亦是臣等心心念念之事,万请大王接纳啊!”
嬴政仍旧不言,只是目光也扫视到了仍然安坐的齐国官员身上,面带微笑,貌似温和。
这一下更多人跳了出来,足足十几人,脚步匆匆,拜倒臣服,力劝嬴政恩准齐国内附。
齐国来秦之重臣,皆是真正的核心文武重臣以及大贵族,也不过二三十人。
现在已经是一大半都跪下了,剩下还零零散散坐着的十几人,现在是真的如坐针毡。
心里是万分不愿臣服,可是随着大秦群臣的目光一直盯着,目光越来越冷,站起来到殿中跪下的也是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