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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拔悍刀血战双卫,大庚角留贴离山(2)(2/2)

莫名其妙的徐凤年瞪向被殃及池鱼的洪洗象,后者一脸无辜道:“小王师兄属牛,所以就这个犟脾气,以前他在这里练过剑,估计是有些恼火。世子殿下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王师兄一般见识。他练剑,以后说不定就是新剑神了,世子殿下再来个探囊取物的天下第一刀,就是武当一桩美谈。”

徐凤年没好气地吩咐道:“去茅屋帮我拿些纸墨。”

洪洗象屁颠屁颠地跑去搬东西。

徐凤年打开食盒,刚端起碗,正准备拿筷子去夹一口笋干斋菜,却一口鲜血喷在碗中,白红混淆在一起,徐凤年长呼出一口气,武当丹药果然非比寻常,吐出瘀血,这会儿气脉舒畅许多。徐凤年面无表情地咽下一碗米饭,细嚼慢咽。一碗吃完,却不是洪洗象拿来物品,而是从未踏足过悬仙崖的姜泥,她手中提着一方古砚和几页青檀宣纸,掌心大小的古砚来历吓人,西楚有个不爱江山不爱美人唯独爱笔墨的姜太牙,即姜泥的皇叔,这方古砚被他排名天下古砚榜眼,是火泥砚中的极品,质地出众,冬暖而不冻,夏凉而不枯,可积墨数年不腐,姜太牙贵为一国皇叔,却仍不舍得用,落到了徐凤年手中,却是每隔一旬就要派上用场,偏还要姜泥在一旁素手研墨,因此姜泥恨他入骨,的确是情理之中。

见到姜泥,徐凤年依然让她研墨古砚,挑了一支最好的关东辽尾,耐心地等待墨汁在太平公主纤手下变得均匀,泛出火泥特有的红晕,这才提笔将今日与隋珠公主相遇后的一切事无巨细,一一写就。徐凤年的小楷最为出彩,古人语学书先学楷,作字必先大字,大字以颜骨柳筋为法,中楷摹欧阳,最后才敛为蚊蝇小楷,学钟王,这是古训。天下士子大多如此按部就班,可徐凤年在李义山教导下却反其道而行之,小楷学起,遵循小篆古隶的遗轨,写不好小楷就不准去碰其他。一经发现,就要挨青葫芦酒壶的打。当代书法大家,只有两禅寺一个嗜酒如命的老和尚一手字入李义山的法眼,被称作“此僧醉醺后笔下唯有金刚怒目,绝无菩萨低眉”,因此世子殿下的字少有媚意,俱是杀伐气焰。

说起来,徐骁膝下两女两子也就徐凤年的字拿得出手,徐龙象不消说,斗大字不识一个,徐脂虎能算中庸,连惊才绝艳的徐渭熊都可怜兮兮,诗文可谓“冠绝当世”,就连徐骁都无法厚脸皮地说一个好。徐渭熊往北凉回寄的家书寥寥无几,可能是这个原因。

徐凤年吹干最后几滴墨汁,折好信纸,谁送信成了难题,不想将这封密信经由武当道士之手,可北凉王府的人,身边这位西楚最后帝王血脉且不说跟心腹嫡系差了天壤距离,那瘦弱小身板,也不适合送信,难保没有丧心病狂的死士刺客没完没了地在武当附近守株待兔,山脚那些北凉士卒都“护送”隋珠公主一行三人离去,难不成要自己喊上几位武当高手一起走一趟徐凤年哀叹一声,得,还是祭出最后的撒手锏,出去拿绣冬砍了一小节青竹,将家信塞入,两指贴嘴吹了声口哨,将那头青白鸾从武当山巅的空中给召唤下来,拿布料绑在爪上,六年凤振翅而飞,瞬间不见踪影。

徐凤年来到白象池边上,看着深潭波光粼粼,还有那块如龙角惊险出世的巨石。

始终站在徐凤年身后的姜泥硬声道:“我要下山。”

徐凤年皱眉道:“连菜圃都不打理了任由那块小园子荒废”

她古板重复道:“我要下山!”

徐凤年恼火道:“事先说好,你前脚下山,我后脚就把它踩平。”

没料到姜泥根本不为所动,“随你。”

徐凤年彻底没辙,心头一动,笑道:“你要下山便下山,脚在你自己身上,我总不能绑着你。不过下山之前,跟我去办一件事,作为回报,我把你手上拿着的这方火泥砚送你,如何”

姜泥二话不说将手中古砚丢进白象池。

她不希望这方古砚被眼前这家伙糟践。之所以对它格外上心,不仅是它象征着西楚昔日盛世荣华的遗物,还有一个被她隐藏很深的秘密,北凉王府,她敢于表露憎恨的只有两人,除了位居榜首的徐凤年,还有那个除了写字和相貌便再无瑕疵的徐渭熊,当年在床上刺杀世子殿下无果,徐凤年只是扇了一记耳光,放了两句狠话,徐渭熊却千里迢迢地从上阴学宫赶回,将她投井,井水不及人高,淹不死人,却暗无天日,更被那世间最恶毒心肠的女人雪上加霜地覆上石板,让她在井底待了足足三天三夜,出井后偶然得知徐渭熊书法糟糕,姜泥便开始自学苦练,没笔没砚,无妨,枝丫做笔,雨水雪水一切无根水,都可当作墨水,五岁前的提笔临摹,早已记忆模糊,练到后来,姜泥只管发泄心中情绪,一笔可写数字,往往最后满地字迹诡谲异常,与时下书法正道背道而驰。

徐凤年看了眼天色,道:“晚上我再喊你。”

姜泥也不问什么,就去茅屋前蹲着最后看了几眼菜圃,可见她嘴上硬气,心底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徐凤年喊道:“骑牛的,滚出来。”

年轻师叔祖果真蹿出来。

徐凤年习以为常这鸟人的神出鬼没,道:“你去准备些酒肉,一根用于书写匾额的大锥,实在不行拿把扫帚都行,还有一桶墨汁,马上去。”

洪洗象纳闷道:“世子殿下这是作甚”

徐凤年笑道:“练字。”

洪洗象恐慌道:“该不是去紫阳观墙面上写字”

徐凤年好言安慰道:“这种没品的事情,本世子怎会去做。”

洪洗象不确定道:“当真”

徐凤年打赏了一个滚字。

洪洗象自求多福外,顺便给紫阳观祈福。这位世子殿下可别整出幺蛾子了,紫阳观百来号道士这些日子哪一个不是担惊受怕,据说那位住持真人每晚都睡不好,天天去大师兄那边倒苦水,恳求将那位不知何时兴风作浪的混世魔王给请到别处去。徐凤年等了半个时辰,等到洪洗象把东西扛来,便回到瀑布后调养生息,骑牛的带来一壶香醇米酒,两斤熟牛肉,一支半人高的巨大锥毫,一桶墨汁,很齐全。

徐凤年真不知道这骑牛的每天到底在干什么,不是跑腿送饭就在水边发呆,要么就是放牛骑牛,怎么修的天道如果修行天道是如此惬意轻松,徐凤年都想去修习了。

十五月正圆。

空中挂着那么个大银盘,走夜路无须提灯笼,徐凤年原本想拿夜明珠照路,免了。喊上一直待在菜圃当泥人的姜泥一同往山顶走。

紫阳观躲过一劫,可怜武当三十六宫中的第一宫太虚宫就要遭殃了。

“夜色似微虫,山势如卧牛。明月如茧素,裹我和姜泥。”

徐凤年诗兴大发,即兴作了首音律不齐的蹩脚五言诗,得意扬扬道:“这首诗绝了。小泥人,你觉得比较凉州士子那些呻吟诗词如何”

几乎所有重物都由她提着背着的姜泥连表情变化都欠奉一个。

徐凤年带着姜泥拾级而上,直奔大莲峰峰顶的太虚宫。那里有一个白玉广场,最宜挥毫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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