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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跑丧(2/2)

跑到秀丽姐的手机店门口,看了眼腕表时间,没到五点半。

手机店的卷帘门关着,我拿出秀丽姐给我的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店后放下两份早餐,留下一张便签,告诉她我来取自行车,早餐给她和红英姐吃。

推着自行车出去,回身再把卷帘门放下锁好,蹬上车就朝着小山屯行进。

自行车是纯良的,山地款,他那时候要追梦中情人,一放假就去人家,美名其曰一起学习。

女孩家在附近的村里,他走着去太累,就用压岁钱买了这辆山地自行车。

后来那女孩考上高中就住校了,一个月才能回来一趟,纯良这自行车就闲置了。

镇上就这么大,上学骑吧,还得锁山下,推上山吧,来回不够费劲的。

卖了他还舍不得,最重要的是那女孩儿不是每个月还回来么,他还要骑去看望人家。

整的还挺棘手,秀丽姐就说可以锁她店铺门口,她也有自行车,能一起看着,晚上就把自行车一起推店里了,不用担心丢,要用的话随时可以去她店里取,对我真心很照顾。

清风拂面,很快我就出了汗。

小山屯正处大宝县和镇远山中间,开车的话也就二十分钟,正常我骑车要四十分钟,着急就蹬的快,好在走得早,路上没啥车,我不停的抄着小路,天光逐渐大亮,空气都透着清新,远远地看到高矮错落的民房,我勒着车闸擦了擦汗,躬身蹬车入村。

“魏奶奶!!”

拐过村口的一棵老榕树,我对着木栅栏的破门就喊起来,“魏奶奶!!”

“来啦!”

一个老太太披着带补丁的外套从房子里出来,看到我就愣了愣,“栩栩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买鸡!”

我推着自行车进院,“打扰您休息啦!”

“打扰啥啊,快进屋歇歇。”

魏奶奶帮我擦了擦汗,对着房子就喊了声,“大辉啊!栩栩来啦!给倒碗水!!”

我抿着笑,这魏奶奶就是当初卖我冻梨的老人家,说起来她也是个执着的人,她真的去了镇远山的大集,但是那年的一月一号我才苏醒,晚上拜的师,也没下山和她碰到面。

魏奶奶二月一号又去了大集,拎着个玻璃丝袋子,整个人蹲在路边。

那次我陪许姨去上集了,她看到我就惊喜的喊,“小姑娘!”

我也很惊讶,跑上前问她是不是来卖梨。

她摇头,笑着跟我说,“我是来等你的。”

“您等我干啥啊。”

“给你这个。”

她把玻璃丝袋子递给我,“我这个月等不到你啊,下个月还得来等,一定要给你……”

正纳闷儿袋子里装的是啥,袋子突然一动,玻璃丝袋子破口处探出一颗公鸡脑袋!

给我吓一跳都。

“奶奶,您给我鸡”

活的还是!

“嗯,给你吃!”

魏奶奶笑着看我,脸上的皱纹都成了,“你那天把我梨子买了,还多给了钱,我不知道咋谢谢你,给你送只鸡,我自己养的,可好了。”

“我不能要!”

我买梨子才了几十块,活鸡多贵呢!

魏奶奶一定要我收下,后来我才知道,那两天她孙子病了,她着急给孙子买药,就差十块钱,她这人还刚强,不愿朝人张嘴借,我的出现正好给她解了燃眉之急,就成了她的大恩人。

孙子病好了,她就想谢谢我,所以把家里的鸡给我抓来了。

我被她惊到了,她都不知道我家庭住址,只是知道我名字,就在镇远山大集等上了。

要是我一直没下山呢

魏奶奶得等到什么时候

那天我收下了鸡,但是执意要送她回家,我想的是偷摸把钱留下给她。

路上我们俩一直聊,等到了她家,我再次被洗礼了。

可以这么说,魏奶奶都不用领我来她家,就告诉我,找全村最破的那座房子。

我自己就能摸来了。

破木头拼接的栅栏门,凹凸不平的黄土小院子,呼着黄泥的石头房子。

墙面黄泥都裂纹了!

跟干旱的土地似的,全是沟壑。

房顶扇的草,稀稀拉拉的压着瓦片,风一过,我感觉这房子都摇摇欲坠!

魏奶奶还说绝对不会塌,村里每年都派人来评估,还给修过,难看是难看,住人没问题。

是没问题。

人搁哪不能住呀。

桥洞还能睡呢。

进去后。

还不敌外面呢!

墙面乌漆嘛黑,棚顶呼的都是报纸,遍布着苍蝇屎。

悬挂的小灯泡我就不说了。

手电筒可能瓦数都比它大。

最令我诧异的是屋内一个大男孩儿,白白净净,特别清秀的长相,坐在炕上正在玩石头子。

魏奶奶给我介绍,“这是我孙子,叫大辉,比你大两岁,大辉啊,别玩了,这是妹妹,你叫栩栩!!”

我和他打了声招呼,“大辉。”

大辉木木的看向我,幕的就笑了,“妹妹,栩栩,妹妹。”

我控制面部表情,“哎,你好。”

“栩栩,你能陪我玩石头子吗。”

“我……”

“栩栩啊,没事儿啊!”

魏奶奶生怕我紧张,“你别怕,大辉不伤人,可老实,他就烧坏脑子了,五六岁的智商……”

我朝魏奶奶笑笑,“奶奶,我不怕。”

相反的,心里很酸。

那天我和大辉晚了一下午的石头子,还留下吃了饭,走时魏奶奶就哭了。

她说好些年没人在她家吃饭了。

村里人就算不明说,心里也是嫌她们家埋汰。

我抱了她,跟她说以后我会常来。

大辉扯着我袖子,“栩栩,你不要走,我想和你玩。”

我说下次再玩,抬眼看到了他额角的瘢痕。

魏奶奶说这是大辉小时候被村里不懂事的孩子欺负留下的。

所以她一出门就把大辉锁在家里,怕他出去乱跑,再被谁给打了。

从那以后,我和魏奶奶就熟了。

她偶尔会去镇远山看我,知道我和秀丽姐走的近,就送些应季山货到秀丽姐的店里,托秀丽姐给我,时间长了我身边人都认识魏奶奶,但是老人家不要我的钱,就希望我经常来看看大辉,教大辉识几个字。

后来我和王姨跑起了丧事儿,机缘巧合的,我发现王姨哪次都得买鸡,俗称引魂鸡。

逝者下葬时,先生会用鸡冠子血滴到铁锹上,辟邪之用,鸡要叫,表示凤鸣之地,大吉大利,然后这鸡就放跑了,去哪了也没人管,主家是不会要的,但是买鸡的钱过后一定是要给王姨的。

我一看鸡去哪买都一样,魏奶奶家也养公鸡。

这么的,我遇到白活儿就会找魏奶奶来买鸡。

谋个小私,公事公办,也不上称,直接两百块。

……

“栩栩,钱多啦。”

大辉给我倒了碗水,能看出他还没睡醒,神情懵懂,但看到我很开心,也听话,让他干啥就干啥,我喝完水对着魏奶奶笑笑,“奶奶,这是主家给你的钱,我就是跑个腿,多了少了的,您还能让我给主家找零啊!”

魏奶奶不好意思,“县里活鸡也就二十块钱一斤,俺家这鸡也就七八斤,你一下给两百……”

“奶奶,您就收着吧,我还着急回去!”

我把钱朝她怀里推了推,转脸看向大辉,“大辉,麻烦你帮我抓只公鸡。”

大辉憨憨的笑笑就去院里了。

刹那间鸡飞狗跳。

农村有句老话,姑爷子上门,小鸡掉魂。

意思是女婿一来,老丈爷就会杀鸡款待,家里鸡都怕姑爷子。

魏奶奶家没有姑爷子,但我经常来,这些鸡一看到我就慌!

我笑称,栩栩上门,小鸡也掉魂。

大辉干活麻利,抓好鸡就找了个废旧的玻璃丝口袋把鸡放里面,顺便在袋子上留出道口子,能让鸡脑袋伸出来,不能憋着,引魂用么,得生龙活虎的,“栩栩,绑好了。”

买了很多次了,活儿大辉都会干,他长得特别白净,单眼皮还很秀气,很有现年流行的南韩范儿,帮我把袋子绑在车把上,他笑的腼腆,“栩栩,行吗。”

“行!谢谢你了大辉!”

我从书包里拿出两份早点递给他,“这个给你吃,肉包子,还有茶蛋,你吃完了要听奶奶话,我过些天就来找你玩,上次我教你那个碧绿的碧字,怎么写的你没忘吧。”

大辉接到包子就高兴了,“没忘,王白石,就是碧,碧绿的碧。”

“好乖。”

我跨上自行车,确定了下袋子不会掉就安心了,“那就这样,奶奶,我先回去了。”

魏奶奶看到包子还过意不去,“栩栩,你别总给我钱,特意跑来买鸡我已经很……”

“没事儿呀!”

我笑着看她,“魏奶奶,您要啥账都算,那您以后就别给我送山菜啦!”

魏奶奶红了眼,“哎,慢点骑啊,别摔了。”

“放心吧!!”

我一溜烟的骑出去,看着腕表时间,刚七点,还有时间,车子拐到榕树边上,抽冷子出来了一道影子,奔着我车头就来了,我当下第一反应是树上啥玩意掉下来了,冲撞了什么,直觉又告诉我不可能,榕树是风水树,种在村口就是守护村子平安的,哪会有脏东西

紧勒车闸,公鸡都惊的跟着打鸣了!

“啊呀,小姑娘对不起啊!!”

停稳才发现是个人。

四十多岁的妇人。

老榕树上年月了,长得很茂盛,树根处修缮了半米高平台,她站在平台上,正好处我视线盲区,奔着我车把这一跳,差点让我给她撞了。

“啊,没事没事。”

我支腿安抚了下公鸡,看着妇人还很莫名,“大姐,没碰到您吧。”

并不认识她,哪次来小山屯我都直接去魏奶奶家,没跟这村里其他人打过招呼。

她这从天而降的,貌似故意在树后猫着堵我,为了啥啊。

“没没没,是我着急了。”

妇人站我车前还整理了下衣物,穿着很洋气,能看出刚起来,头发略有凌乱,“我刚才在院里,看到你骑车过来,去魏大娘家买鸡了,我听魏大娘说过,你是先生,谁家出了白事你会去帮忙,然后去她家买公鸡……”

啊。

我听得云山雾绕,瞄着腕表的时间,“大姐,您的意思是,也想卖公鸡给我”

做生意

关键我买魏奶奶家的公鸡是为了解决她和大辉的一点点经济问题。

否则没必要这么折腾啊!

“哦,不不不……”

妇人一脸难色,四处看了看,哎呀了一声,“小姑娘,是这样,你不是先生么,我有点事儿想咨询你,我有个亲戚住在小秦村山底下,黄鼠狼总去他家咬鸡,他还不敢打,撵又撵不干净,在农村又不能不养家禽,你说这怎么办啊。”

小秦村

有点印象,那村四面环山。

“大姐,您家亲戚被黄鼠狼迷过吗有不正常过吗”

“那没有。”

大姐摇头,“就是祸祸鸡,也怕人,撵了就会走,但回头又来。”

我寻思了会儿,没迷过人就没啥大事儿。

“大姐,这样,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就长话短说,如果不是磨人,单纯的想要防止黄鼠狼进门祸害家禽,这种情况,让您家亲戚养几只大鹅就行。”

“大鹅”

“对。”

我点头,“散养,不用关在篱笆里,就放大鹅在院里溜达,黄鼠狼八成就不敢来了。”

有种说法是是鹅屎对黄鼠狼有伤害性,黄鼠狼踩上就会烂脚。

这咱不知道,我也没做过实验。

但大鹅的确是家禽界的纪律委员,它警觉性强,睡眠很浅,能叫唤,还很好斗。

听说过驯服猴的,驯服狗的,甚至驯服老虎的,几个见过驯服大鹅的

那玩意急眼了六亲不认,撵着你叨啊!

叨完还得骂你,该呀!

只要这纪律委员能发挥好斗的本性,一般的动物都会避而远之。

毕竟没谁喜欢被骂着活该还撵着磕的!

大姐半信半疑的看我,“行,那我回头让他们试试,小先生,你有电话吗,留个号码,回头要是有哪不懂的我再问你……”

我拿出手机,“您的号码多少,我给您打一下,134……”

记下大姐的手机号,她姓刘,叫刘晓红,“那刘姐,我去忙了,啊,不用给钱,两句话而已,小事儿,回头见!”

“哎哎,小沈先生,谢谢你了。”

刘晓红冲着点头,说话还很讲究,方言不是很重,:“不好意思我冒昧了。”

“没事。”

我骑车就走,蹬出七八米,我停下来回头看她,“刘姐,您其实是要问我别的事儿吧。”

刘晓红脸色一变,“你看出来了”

“和孩子有关的吧。”

“这……”

刘晓红惊讶不已,本能的摸了摸小腹,“我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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