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从这件事上,刘竞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巧,卢莹居然知道藏剑山庄之人四处寻找幼童一事?她的人又是如何与山庄的下家接的头?
刘竞记得很清楚,那些下家与人接头是有暗号的。且据他所知,藏剑山庄向来谨慎,根本不会去拐卖侯府之女。傅四不是他们的目标,然卢莹却将傅四混了进去。
若是不知晓其中的暗号、接头地点等,她根本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她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一切的?
卢莹得药之时,正是金阿大来访后不久。说不得她便是在彼时偷听到了什么,或偷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对金阿大他们的计划了然于胸。
时间过去太久,对于当时的许多细节刘竞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只知道,他将金阿大他们的计划抄录了一份下来,那东西就藏在他别庄的书房里。
而卢莹彼时恰巧曾去过几次书房。
刘竞越想越是烦躁。
他站起身来,在桌案后不停地来回踱步,脸色一点一点地阴沉了下去。
“若实在无法,只能劫狱。”金阿大森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刘竞蓦地停下脚步,一双眼睛有些发光:“你的意思是将阿莹救出来?”
“先救人,后杀之。”金阿大的声音变得十分肃杀。
“不可。”刘竞的脸上又浮起了戾气,“阿莹是吾的人。不可杀。”
“此人必须死。”金阿大难得地反驳了刘竞的话,“主子,此人手上有山庄秘药,且还两种俱全。属下请主子为贵妃娘娘想一想。以联调司的那些手段,只要卢氏说出是从主子这里得的药,娘娘危矣!”
刘竞的脸色“刷”地一下子变白了。
他只想着他的阿莹,却忘了宫里的母妃。
皇帝自两年前开始久咳不愈,至今越来越重,已是沉疴难治。他的母妃手里,可是留着剩下的那一半的药的。
刘竞的脸色瞬间有些发青。
“救而杀之。不只可保娘娘。亦可凭此攻讦东宫。”金阿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在明亮的烛火中划过精光,“据属下所知,抚远侯世子卢荣甚爱其妹。若将卢氏之死转嫁抚远侯府。则东宫必遭申斥。只消贵妃娘娘那一头吴氏族中有人助力。废太子指日可待。此乃大好良机啊。属下请主子三思。”
刘竞的整张脸都在发着光。
方才的那些戾气、郁结与烦躁,俱都随着金阿大的一席话消散无踪。
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而且,诚如金阿大所言。卢莹的确不能再留了。
她必须得死!
刘竞忽然便想起了金阿大方才说的那个消息:太子妃去承明殿求见,圣上未见,随后太子便发了火,禁了太子妃的足。
圣上为何不见?太子为何大怒?
卢莹乃太子妃嫡妹,太子妃为救亲妹向圣上求助,在情亦在理。然圣上却连见都不见,是何原因?圣上的态度是否表明,卢莹与当年藏剑山庄拐卖幼童一案的关系,已经由大理寺呈报了圣上?
藏剑山庄乃是历朝历代君主之大忌。凡与之有涉者,往往关乎国运。
而当年的幼童拐卖案,藏剑山庄全身而退,此事虽秘,刘竞却是知晓的。卢莹偏在此案中出现,又兼手握来历不明的药物,以联调司的能为,查出脉络指日可待。
想至此处,刘竞的后背刹时间一阵冰冷。
他全副的身家/性/命,现如今竟都悬于卢莹的舌尖!
刘竞的脸上蓦地闪过浓浓的杀意。
“就照你说的做。”他说道,话语中的戾气几乎扑面而来,“此乃大患,速速除去。”
“谨遵主命。”金阿大应道,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刘竞是个疯子,到底还有几分聪明。
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死了就死了,无甚要紧。
金阿大早就觉得卢莹不妥了。此女/性/子太阴,手段也太黑,做事根本顾前不顾后。如今他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动手。若是悄悄地杀了,何至于到今天这般地步?
金阿大一面想着,一面便退了下去。
刘竞却仍坐在房中未动,只拿起案上的一本书,闲闲地翻阅起来。
一阵寒风拂动锦帘,窗外响起了几声更鼓声。
刘竞侧耳听了听,一双眼睛仍在书上流连。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风变得大了些,锦帘在风里鼓动翻卷,宛若湖上波纹。那远处的更鼓声再度响起,在风声里更显残破,断断续续地传进了房中。
子初已过,万籁俱寂。
点在四角的牛油烛忽然同时晃动了一下,随着一声轻极至无的“嗤”的一声,蓦地灭了。
房间里的光线重又变得昏暗起来。
刘竞仍在看着书,似是没注意到周遭环境的变化,唯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我来了。”淡而平的声音飘飘而至,如同被风拂进来一般,在这昏暗的房间中宛若呓语。
“我知道是你。”刘竞淡淡地道,随后搁下书,向着锦帘处看了一眼。
那里立着一道淡淡的人影,虚渺如烟,印在翻卷不息的重帷之上,如同蛇一样地扭动着。
“我记得,你说过可帮我做三件事。”刘竞语声淡然。
“是。”那个影子说道。
刘竞的唇角一勾,语声略显轻快:“那就好,我要你时刻替我盯着金阿大。若有异动,杀了他。”
那个影子没有说话,似是在沉思,唯一道虚影随帘扭曲着,过了好一会方道:“可。”
刘竞又是一笑,眸中意趣满满,“还有,我要你找个机会,帮我把傅四掳过来。听说她如今住在别庄,平南侯府已经顾不上她了,我猜宫里的两位此时也不好多做什么。就算她人没了,想必也不会有人找。”
刘竞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一面说着,一面便自笔格中拣出一杆紫金狼毫来,放在手中把玩着。
然而很快地,他面上的闲逸便随着那个影子的回答而散去。
那个影子这一回说了两个字:“不可。”
“为何?”刘竞掷笔于地,人已是霍然起身。
没有人回答。
那个影子虚虚地浮在锦帘上,时晦时明,仿佛随时就会消失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刘竞几乎以为那人走了。可再凝目细看,便发现那个影子仍旧印在重帷之间,虚淡得不似真人。
刘竞的眸中涌出浓重的戾气。
“殿下,慎怒。”那个影子轻飘飘地道。
他说话的声音仍旧如往常一般虚渺,然而不知何故,刘竞的后背竟出了一层冷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