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元显然对郑仕裕的喋喋不休感到厌烦,但又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
郑仕裕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孙启元的不悦,依旧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宏伟计划”。
隐约之间听到郑仕裕想要收购金星家纺。
W县纺织厂在1997年通过香港资本渠道获得美元贷款购买设备,但产品主要出口东南亚市场。
当亚洲金融危机导致印尼盾贬值50以上、订单锐减时,工厂面临外汇还款压力与库存积压双重危机,形成天然做空标的。
厂长以为自己拉到了大投资,盲目扩张导致现金流断裂,却隐瞒真实财务状况。
所以,那一笔来自香港的投资就很可疑。
如果没有它,国营单位的厂长不可能冒险盲目扩张。
谢妍嗤笑,郑仕裕果然只是一个小商人,他还以为金星纺织厂是一个金疙瘩,年利润率有百分之二十。
只可惜,订单暴跌,厂子已经如同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突然,谢妍心中一动,她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孙启元和郑仕裕。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果敢,此时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孙县长,郑先生,我有办法让金星纺织厂起死回生,还能保证国有资产控制在有良心的企业家手里,而且我也能让郑先生得到应有的股份。不过,改制后我需要我的爸爸谢建华占股10。”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讶地看向她,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孙启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他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孩,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郑仕裕则是一脸的不屑,他觉得谢妍不过是在说大话,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办法解决收购纺织厂的问题。
钢琴曲恰在此时切换成《蓝色多瑙河》,谢妍借着给孙思涵添果汁的姿势,裙摆带起一阵香风,精准地卡在郑仕裕唾沫横飞的间隙落座。
“郑先生说的对账期问题,其实可以用交叉货币互换对冲。”她指尖划过红酒杯沿,玻璃震动的嗡鸣让孙启元猛然抬头,“金星厂欠的是美元债,但营收是印尼盾。现在做三个月NDF,刚好能覆盖季度还款。”
郑仕裕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他像是突然发现餐桌上多了个活人。
谢妍已经转向孙启元:“孙叔叔应该看过海关数据,印尼成衣进口量上个月同比跌了63,但孟加拉国的出口量涨了47。”
孙启元握刀叉的手背暴起青筋,此时此刻他是知道金星家纺厂已经濒临破产。
那笔投资是一家空壳公司置换股权,一旦金星家纺厂倒闭,趁机低价收购厂子,连带着地皮都低价落入港商手里。
郑仕裕在当中只是充当白手套的功能,实际上获利并不多。
只可惜,郑仕裕目光短浅,不知道自己当了别人的工具人,真正获利的是郑仕裕背后那双无形的推手。
谢妍知道这话戳中了要害,金星厂积压的三十万件睡衣,正是为印尼某连锁超市定制的圣诞款。
“小谢医生还懂外汇?”郑仕裕用叉子戳着七分熟牛排,血水渗进餐巾绣的玫瑰图案,“不过收购这种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