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家夫妇根本没给孩子选择的权利,若给了孩子选择,那唯一来钱快的是什么,翟家夫妇清楚地知道,所以他们不会让孩子因为选择他们而走向末路。
翟家孩子不想和黄红这些人继续说太多话,他还很多事要做。
他要根据爸妈留下的嘱咐先把奶奶之前借的医药费剩余的还完。
他要和爷爷进山砍竹,帮爷爷弄好编制竹具的材料。
他要趁现在的时间去打零工,赚取下学期在学校的生活费。
他现在没时间悲伤和痛苦,他……还要和爷爷继续走下去。
无人知道,翟家夫妇在烧炭离去的那一晚,在想什么,在思念什么。
“十万块钱,已经是我给他们预计最少的了。那个男的,我也看出了有问题,我和他们说了,可以筹捐的,为什么……”王知之很是愧疚,他在想他当时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黄红把翟家孩子的话和王知之之前看过翟家夫妇翟老哥基本情况结合思考,沉默了一会,她说:“那孩子的奶奶应该是要换肾,而他的爸爸也是。不仅是钱,还有时间上,他们不愿意再等,每等一秒,都是对孩子的煎熬。”
钱有时可以筹捐,可肾不行。以刚刚那孩子的性子,若知道自己的父亲要换肾,他会第一个自掏出自己的肾。
这也是做父亲不愿意看见的。
“为什么那位母亲也不愿意留下?”王知之心中泛酸,他可以治好那位母亲的,那位叫阿英的母亲。
黄红的太阳穴有些胀痛,她语气沉重地说道:“十万……可能四万五千块钱对于那位母亲来说,已经是可以压死她孩子的大山,十万太重,重到她无法想象。”
“是我错了吗?我已经尽力将材料用最合适便宜的,连我的手术钱都不收,可…可…”王知之声音堵塞,他想或许是他错了,自从进了医院上班后,忘了自己的来时路。
“不是你的问题。是药,药的价钱不是你能决定的,她这种情况的后续要吃一段时间的药。”黄红点明了关键处。
闻言,王知之深有感触,他喃喃低语:“老大,如果我们会制药就好了,就像之前的林小妹,我们还可以尝试自己研制特效药,而不是去用别人研制的。”
“有时候感觉,我再怎么会医会诊断,有时药不对,束手难策。”
没人会比医生知道对病人而言,最需要最合适的是什么药。
“你说的没错。”黄红想起了当年莫医生吐槽的话。
几年下来,她不是没感觉到,她总以为医术精湛能把人救回来才是重要的,其他的不是大问题,可对于生病的人来说,对于有些医生来说,药一直是个问题。
她明白了自己该走的方向。
那一年黄红留下了所有来时的经验,把它们整理记录好,放在了医院,而她离开了。
那位惦记她绿菊的女医生替代了她离去的位置,这个位置上已经有许多人可以,不是非黄红不可。
那一年,她转变方向时,遭到了二伯的严厉阻止,最后二伯无可奈何,只能嚷嚷着:“你要回来!我和你小叔就要你养老!我要闺女养老,我不要儿子!”
“你一定要回来!”
不要像你爸妈一样,一去不复返。
这话二伯含到嘴里,又吞了回去,始终说不出口。他望着侄女那毅然离去的背影,像极了他的三弟和弟妹,还有他的大哥和姐姐。
这条路那么苦那么痛,为什么还有一个又一个的人走上去?
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怕死?
为什么?
二伯始终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