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苏梦湫轻轻一挥手,玄铁剑便立在门口,赤焰剑气逼得两个初入灵台的年轻人疯狂后退。
人参童子瞪大了眼珠子,要张嘴,却想起那好看仙子不喜欢吵,于是只敢在心中惊声喊道:“乖乖!好厉害啊!”
陆虚谷则是一眨眼,偷偷看着苏梦湫,可又怕被少女发现,于是赶忙转过头。
这一幕可被宋青麟尽收眼底,他转头望向刘暮舟,神色古怪。
刘暮舟倒怕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他的徒弟他知道,死丫头有时候挺无情的,容易伤人。孟去景那小子,便是前车之鉴了。
谁都没把外面那一眼就能看出是靠着外力才踏入凝神的道士当回事。
果然,道士面色变得冰冷,冷声道:“宵小欺我!那就别怪贫道不讲理了!”
说着,他大手一挥,两袖之中黄符如同飞瀑一般朝着四方亭而去。
刘暮舟见状,刚要转头,却听见陆萃潼沉声道:“小恩公,交给我。败坏我道门声名,忍他半天了!”
说罢,陆萃潼起身一步走出四方亭,甚至都没拔出身后桃木剑,只并指一点,万千桃花凭空而起,瞬息之间便将那黄符斩尽。
道人见状,二话不说扭头儿就跑。
可陆萃潼怎么会让他跑?
残存桃花迅速汇聚,变作一柄寒光闪烁的飞剑,就这么抵在了道人眉心。
人参童子瞪大了眼珠子,再也忍不住了,嗖一声跳上桌子,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前方,大声喊道:“好!死牛鼻子,让你狂,在栽了吧?”
至于两个初入灵台的年轻人,此刻大气都不敢出。
道人眼皮狂跳,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再无方才凌人盛气,而是颤颤巍巍抱拳:“几位前辈,小道有眼无珠,冲撞了诸位,还请饶我一命。贫道供职于神水国,乃皇室一等客……”
话未说完呢,陆萃潼实在是忍不了,便冷声道:“住嘴!一口一个贫道,穿着道袍便是道士了?坏我道门声名,今日就算是斩了你,也无人说我什么!”
此时刘暮舟才缓缓站了起来,抬着烟杆子走出亭子,瞅了一眼中年道士,微笑道:“多年前,我在北边儿一个叫罗家店的地方斩了个与你一样的假道士,莫非你们认识?”
谁杀的那道士,不是什么秘密,毕竟灵眸母女就在渡龙峡口子上开客栈呢。
道士一瞬间便猜到了那手持烟斗的青年人身份,他二话不说,咚一声便跪下,磕头如捣蒜。
“不知刘剑仙驾到,是我冲撞了剑仙,饶命!饶命!”
两个灵台修士一看自己师父都跪下了,赶忙跪地磕头。
刘暮舟吐了一口烟,被叫做剑仙……多少有些尴尬。但他也只能笑道:“原来你们一直知道啊?也罢,那今日就饶你一命。不过呢,这蛟州,不对,这龙州境内的山精水怪也不是段氏想杀就能杀的,回去告诉皇帝,就说求药去找丹师,精怪修行不易,若行恶事,你抓了吃了还罢了,可它们都心思纯善,那就吃不得。当年琴瑟湖欠我的人情,欠钟离沁的债,我们可都没收呢,别逼着我去你们宫城一游。对了,也别假扮道士了,容易被人打死。”
中年人使劲磕着头:“好,好!再也不敢了,话也一定带到!”
刘暮舟吸了一口烟,吐出之时,话也说了出来:“还不走,等我请你吃饭呐?”
中年人闻言,赶忙起身,给那两个灵台修士打了招呼,三人忙不迭往西跑去,一溜烟儿的功夫便没了踪迹。
此时苏梦湫一皱眉,沉声道:“师父为什么放走他,不问问贾如道的消息吗?”
刘暮舟摇了摇头:“问他,他也未必知道,倒不如让他去与神水国皇后商量,我们到时候跟着去找。”
此刻那人参童子一步跳到半空中,下来的时候便跪在地上了。
他屁股撅的老高,高声喊道:“多谢两位大仙救命啊!这死牛鼻子已经抓了吃了我很多朋友,要是没你们帮忙,我们都要被吃绝了!”
刘暮舟摆了摆手:“谢你们韩山君去吧。”
说罢,刘暮舟以心声言道:“青瑶,传信姜小寒,让她盯着。”
他贾如道如何知道钟离沁体内的桃叶的,只要逮住他,便是个突破口!
青瑶答复道:“已经跟她说了。”
金丹修士,几千里传音而已,不在话下。
韩仙童也落在东西,笑盈盈的按住人参童子的脑袋,轻声道:“还是要记住他,这是咱们渡龙山的刘暮舟刘公子,以后要是碰到有人欺负你们,只要占理,就去渡龙山求刘公子做主!”
人参童子抬头看了一眼韩仙童,一下子泪流满面:“可是山君老爷,石斛老哥他们,就白白被吃了吗?”
韩仙童一怔,刘暮舟的脚步也微微一顿。
此时,他又想到了赵典。
玄风治下,山君水正之流,权力不小的。即便是皇室,也不能随随便便捉拿并未犯事儿的精魅。
若都能像玄风那样赏罚分明,朝廷有专门压治山君的衙门,一众神灵也有考评,得对治下不止人族在内的生灵负责。而御史也能参那衙门,各衙门相互制衡,倒也不失为大治之世。
当然了,绝对做不到自上而下皆清澈见底,但起码大多数是要好过别国的。
而我刘暮舟这种江湖人,只能看到听到了,才能管。
韩仙童安慰了小童子片刻,小童子便走了。
韩仙童转身对着刘暮舟一抱拳,而后言道:“刘公子不必介怀,天下不平事管不尽的,见了便能管,便已经很好了。”
苏梦湫闻言,呢喃了一句:“关键是得知道该管还是不该管,有些事情管了,其实才是错的。”
刚刚走入亭子里的刘暮舟,闻言一笑,轻声道:“把你骰子借我两粒。”
苏梦湫挠着头:“我……我没……”
刘暮舟没好气道:“晓得你有!”
苏梦湫干笑一声,只得取出两枚骰子,而后问道:“师父要干嘛呀?我真的没赌了,好久没赌了。”
刘暮舟没理会,只是在石桌上腾出一块儿地方,取出两只茶盅,各自扣住一枚骰子,而后言道:“快过年了,跟你赌一把。猜大小,如果你猜中了大的,就等过完年后再去填坑儿,这些日子你可以跟月淓夭夭一起去玩儿。”
说着,刘暮舟两只手晃了晃,而后取出一枚大钱,笑道:“当百是我右手,天下大同是我左手,全凭运气?”
在场众人皆一脸疑惑,怎么突然间玩儿起骰子了?
陆萃潼看了一眼陈樱桃,后者摊了摊手,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而苏梦湫,一下子来了兴致,走上前琢磨了半天,轻声道:“好!”
刘暮舟将大钱高高甩起,等落下时,却一把抓入手中,而后问道:“你想是当百,还是天下大同?”
苏梦湫一愣,嘀咕道:“那不都一样吗?我又不知道哪个大,全凭运气嘛!”
刘暮舟闻言,伸出手,正是当百。
此刻他抬起两只茶盅,结果右手是一点,左手是两点。
苏梦湫哭丧着脸,“十赌九输!十赌九输啊!”
刘暮舟一笑,伸手将那个一点拨成六点,而后轻轻盖上,之后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梦湫一愣,这次不摇了?哦对,还要赌正反呢。
于是她点头道:“好,还跟刚才一样。”
刘暮舟点了点头,又将大钱高高抛起,一样,在苏梦湫没看清之前便将其抓入手中。
此刻刘暮舟笑问道:“这次呢?你想我翻出天下大同还是当百?”
苏梦湫嘿嘿一笑:“这次当然想要当百了呀!我都知道右边是六的呀!”
宋青麟哑然失笑,呢喃道:“我就说,你更适合做个读书人。”
陆萃潼则是深吸了一口气,抱拳道:“多谢小恩公教我。”
陆虚谷也笑着说道:“我懂了。”
就连韩仙童也笑了起来,唯独陈樱桃与苏梦湫,各自一头雾水。
陈樱桃皱着眉头,嘟囔道:“刘大哥你打什么哑谜呀?”
宋青麟按住陈樱桃肩膀,轻声道:“回头我跟你说。”
刘暮舟则是摇了摇头:“不必回头了,我来说吧。”
顿了顿,刘暮舟已经收起了大钱,苏梦湫则是嘟囔道:“还不知道结果呢,师父怎么就收起来了?”
刘暮舟闻言,微笑道:“你不知道骰盅里的大与小,那就选哪个都一样。你已经知道了哪边大哪边小了,想的就是要开到大吧?”
苏梦湫点头道:“当然啊!”
刘暮舟再次点头:“那换一种说法儿,路边两个人打架,你不知道谁先招惹的谁,自然不知道该帮谁吧?就像骰盅未开,你不知道大小,就只能看铜钱正反去选了。可你知道哪边大了以后,铜钱抛起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你想要什么了?”
苏梦湫突然一愣,总算是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呢喃道:“我明白了,知道前因后果了,就不会不知道该不该帮了。”
刘暮舟笑着点头:“丫头,不止是所谓的管闲事,很多事情你都可以这么抛一抛。目的不是看正反,而是钱在半空时,你希望落下时是正还是反。明日不用去填坑了,过完年,玩儿够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