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急着让张忠成婚,也是考虑到张忠继承爵位存在困难,但要是张忠有了自己的儿子,那也可以跳过张忠,直接由孙子来继承英国公的爵位。只是如今张忠还没有儿子,张辅又眼睁睁地看着朱祁镇这么折腾,心中的不安只会越来越强,正是收拢的好机会。
朱祁镇这下算是大彻大悟,道:“我明白了,还是姐姐对他们更加了解,我都未曾想到这些。”
朱予焕见他兴高采烈的模样,接着说道:“若是用英国公解决了朝臣们的异议,陛下可有想好接下来该如何推行文书上的内容呢?”
朱祁镇闻言微微皱眉,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想必内阁自然会推荐官员接手……”他说着说着便没了底气,显然是对这群暗戳戳反对自己的官员没了信任。
先前下旨命令各地重新安置流民、编辑户籍时,张太皇太后还在,她老人家对于朝廷的官员颇有了解,派兵遣将自然不需要朱祁镇这个皇帝考虑,只要将张太皇太后选出的名单递到内阁,内阁自然会安排这些官员去推动皇帝旨意的实行。
而如今张太皇太后已经不在,朱祁镇这个皇帝对于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员还算是了解,但这些人却并非完全可信,要想让自己这个皇帝的旨意百分之百得到推进,必须要从低阶官员中选取,但朱祁镇的教育权一直在内阁手中,也就只有少数两个侍讲是刚入翰林院的年轻官员,没有经验和资历接手这样的差事。
想到这里,朱祁镇看向朱予焕,眼中多了几分期待,问道:“大姐姐可有推荐的人选?”
和朱祁镇不同,当初朱予焕的讲官们大都是刚刚进入翰林院没几年的小官,且大都和朱予焕相处过一段时日,也算得上知根知底了。
朱祁镇对于大姐姐看人的眼光还是十分信赖的,到底王振如今没什么根基,愿意趋炎附势的也都是一些边缘角色,真正有办事能力的没几个人,朱祁镇当然是不打算让王振来推荐人选。
朱予焕听他这么问,思索片刻,道:“若说人选,我倒是认识几个,只是如今他们都在外任……”
朱祁镇一听“外任”这两个字,反而更加高兴,道:“那岂不是更好?外任的官员和京中联系浅,这样行事反而少了掣肘。”
朱予焕闻言笑道:“那我先说几个名字,陛下听听看是否有些印象?”
朱祁镇连连点头,道:“好。”
“徐珵,曾鹤龄,薛瑄……”朱予焕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道:“于谦。”
朱祁镇对徐珵和曾鹤龄还有些耳闻,但对薛瑄、于谦却没什么印象,便问道:“他们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四个人是朱予焕早就考虑好的人选,朱祁镇这句话自然是问到了点子上。
“陛下应当还记得,这徐珵是当初阮安外派时挑选的官员,曾经帮着阮安将治理疏通的河道工程收尾,能力也算是值得称道,况且陛下提拔他是为了让其他人知道,投身宦官门下同样能够受到陛下的重用。至于曾鹤龄,曾经为我讲过文章,他还曾主持过正统三年的科举,处事公道、颇受赞誉,虽然于武事上没有什么建树,大让他来主持武举也好、管理国子监的习武学子也好,想必都不会出错。”
朱予焕先将朱祁镇最熟悉的两个人简单介绍了一番,这才开始介绍薛瑄和于谦。
“薛瑄与于谦都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深受先帝赏识,薛瑄曾经在务农寺任少卿,其人立身处世公正不阿,才思敏捷,称得上有才干。于谦也不必说,当初先帝平叛汉庶人朱高煦,于谦代先帝斥责朱高煦,字字珠玑,让此人无地自容,后被派去巡抚山西一带,可见先帝对其的信任。”
听朱予焕如此介绍,朱祁镇在心中盘算一圈,除却曾鹤龄和薛瑄,剩下两人和朱予焕的关系称不上密切,且依照朱予焕所说,这四人确实能力出众,和内阁的关系又没那么密切,确实是上好的人选。
是以朱祁镇立刻爽快地应声,道:“大姐姐说的我都记下了!”说罢便兴冲冲地要走,只是朱祁镇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返回来道:“那之后我也要去皇庄,到时候让人将公务也一并带上,爹和我说过的,曾爷爷以前外出打仗的时候经常带着爹一起,他们都是皇帝,照样两不误,我肯定也可以。”
朱予焕哎了一声,道:“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
“爹在的时候不也经常田猎吗?更何况我就是跟着兄弟姐妹们一起去一趟昌平,都不算是出了京畿,有什么可担心的?”朱祁镇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朕是天子,又不是小孩子。大姐姐难道要我偷偷跟着一起去才行吗?”
听他如此自信,朱予焕笑道:“天子出行哪有偷偷摸摸的?”
“大姐姐可是答应我了,朕先回宫里去,让人给内阁传话。”
朱予焕看着他带人急匆匆地出去,不免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朱祁镇的性子是个小孩子,所以内阁的那群人才拿不准他的心思,大概也都分外头痛吧。
韩桂兰有些担忧,忍不住问道:“这样真的有用吗?”
朱予焕叹了一口气,道:“这样也算是帮忠哥儿一把,否则英国公这一把年纪再拼一个儿子,只怕是太难为他了。”
在和朱予焕谈话之后,朱祁镇显然是打定了心思大闹一场,坚持下旨让内阁施行照办,一定要尽快有结果。
朝臣们顿时静默无声,都紧紧盯着内阁,想要得一个具体的结果,更准确地说,是等内阁替他们拒绝朱祁镇。
先前顺德长公主和孙太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疾而终,已经证明了只要朱祁镇不想搭理,来一百个御史也没用。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朝臣同样没有撕破脸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