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坚持要在云南,除却考量到安定西南边境,以便有充足的兵力应对瓦剌,还有一点便是借着这次机会将“长公主参政”这件事变得常态化。
之前朱予焕只能算是略微插手政务,所以张太皇太后和朱祁镇在决定阿鲁台的生死的时候自然不会过问朱予焕,如今张太皇太后不在,压在朱予焕头上的大山几乎全部消失,朱予焕当然要抓紧机会。
她自有别人所不能替代的地方,卸任辅政不过是顺水推舟,毕竟辅政本就不是一件常态化的事情,而朱予焕要做到的是能让大部分人都能接受自己的存在。
杨溥从朱予焕简短的几句话中已经明白,长公主能不能继续留在朝廷内牵制王振,要看他们这些大臣的所作所为,至于具体怎么做,朱予焕不会去多加干涉。
要是内阁和各个官员有意见,朱予焕自然也无所谓,毕竟只要她活着不犯错误,皇帝和王振本就没有一直针对顺德长公主的必要,但官员们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杨溥沉声道:“我明白了。”
杨士奇看向杨溥,脸上已经流露出几分不赞同的神情。
刚才的对话已经是大不敬,即便朱予焕是辅政的长公主,那也不能逾矩至此,话里话外总有几分张狂之意,怎么听都不大妥当,尤其是联想到汉唐时期的旧例,杨士奇便更觉得不妥。
只是杨士奇还未开口,杨溥已经牵住了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样的小动作,朱予焕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哑然失笑,随后道:“两位都是老臣,论办事能力与经验,无人能与二位相比,不论是陛下还是我,都对二位十分信任。我便静待二位的好消息了。”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最终落在了杨士奇的身上,道:“也望两位保重身体,我还是很期待回京的时候能够看到你们的。”
说罢她便利落起身离开,显然是打算把雅间留给杨士奇和杨溥。
听到房门被人从外间合上,杨士奇这才对杨溥这位多年来相处愉快的同僚沉声道:“你刚才的那番话若是让其他人听到了,你我二人只怕死不足惜。”
杨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若是这样的话能够让人轻易听到,顺德长公主便也不会是今日的顺德长公主了。”
这太平茶坊经营多年,顺德长公主本人更是时常亲临此地,别说是听到这样机密的对话,便是和顺德长公主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这生意做得红火不算难,难的是朝中不少官员也能够放心大胆地来此地,这里的保密程度便可窥一斑。
杨士奇摇摇头,道:“即便如此,你刚才也不应该说那么一番话,长公主到底也是皇家出身,你这样说,岂不是证明你有不臣之心?”
杨溥有些无奈地说道:“长公主都敢说出那些话,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刚才朱予焕的大胆发言,杨士奇不免沉默。
杨溥接着说道:“东里,你是情急乱智,也不仔细想想,长公主如何知道自己将要随军麓川的?这样的事情,以陛下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在征讨麓川一事还未确定的时候便告知长公主此事呢?必然是长公主自己推测……恐怕她和王振早已经有了龃龉,王振在长公主的面前卖弄聪明,反倒被长公主看穿,这才断定王振要借着征讨麓川的名义,将长公主‘赶出’京城。”
杨士奇沉默半晌,道:“王振固然可恨,长公主刚才那番话也并非忠良口中应有之言,你想让长公主对付王振,只怕长公主另有决断,到时候你我反而成了长公主驱虎吞狼之计中的一环。”
杨溥自然清楚这一点,但闻言却只是长叹一声,道:“莫非现在我们便不是这计划中的一环了吗?”
杨士奇一愣,看向杨溥问道:“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