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个人双双赖床,闹钟铃声响了几轮,都没有人发现。
直到樊姨过来敲门,温迎迷迷糊糊地推了一下身边的人,又翻过身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听见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音,随后门被打开,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似乎还有人在笑。
温迎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脑袋。
徐鹤白上床以后,有一会没动弹,只是认真地注视着她。
过了片刻,他动作很轻地将她翻了个面,温迎寻到热源,往他身边靠近了些。
徐鹤白张开手臂,把她抱进怀里。
九点钟才起床,吃早餐时,果不其然被樊姨调侃了。
连爷爷都停下看报纸的动作,扶了扶老花镜悠悠问出一个:“哦?”
“小白有点怕黑,他离开我不行的。”温迎胡编乱造着说。
徐鹤白朝她望去,温迎在桌子底下找到他的手,勾住了,晃一下。
“嗯。”他弯眸中笑意浅浅,给她递上果汁,“是这样的。姐姐说得都没错。”
温迎本来还有点微妙的不好意思,但看到徐鹤白淡定自若的样子,那点赧然又立马烟消云散了,戳戳他的胳膊:“再帮我拿一下吸管。”
十点一刻,温迎和爷爷乘车去往公司,徐鹤白也和她一起。
她在路上在四人群聊里发送了消息,余歆又是第一个回复的:“第一章,回国!”
“然后呢?”温迎紧接着问。
“当然是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了。”余歆很快便说,“话说你这下重新回去工作,你爷爷给你安排的职位是什么?该不会住了四年院,一回来经验清零了吧。”
“那倒没有。”温迎回复,“不过,我这次算是空降了,可能会服不了众。”
“这有什么的,对你来说都是小问题。”薛琪也冒了句泡。
朋友们似乎都还挺相信她的。
温迎放下手机,抬起头,徐鹤白也恰巧转过来,看向她。
她稍微挺直了腰身,抬起自己的肩膀,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徐鹤白像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会意过来,听话地照做,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倚在她的肩上。
温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徐鹤白也弯起唇角,轻声说:“我知道姐姐是很可靠的人。”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温迎摸摸他的发顶,带着笑意说。
回到集团的过程,比温迎想象中的要容易许多。
这是她意料之外的,她以为自己一声不吭地突然又冒出来指点江山,会有很多人感到不满,但事实上,除去那两位叔叔,并没有谁站出来对她进行指责。
不过,他们很快也失去了和温迎站在一起说话的资格。
她一点一点地剥掉他们曾披上的所有荣耀,将他们打回凡间的泥沼里。
也许爷爷会因为身上流淌的血脉,而对叔叔们不得不留一分无奈的纵容,温迎不确定他是否在历经年岁之后获得了释然,渐渐淡忘了那年家宴发生的可笑场面。
但她无法做到遗忘,亦无法原谅。
温迎用了一个星期重新适应以前的工作,这一周的时间里,徐鹤白和她几乎形影不离。
正如四年前的那个夏天。
但那时候他是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现在,他变成了和温迎一样的年纪。
日益火爆的甜品店正在营业,店主本人却心不在焉,只愿意待在温迎的办公室,给咖啡拉各种漂亮的花。
或者是在人来人往的餐厅,牵着她的手,旁若无人地讨论要吃什么。
偶尔,他也会接听一通电话,短暂地出门一趟,但没过多久又会回来,就像外面的雪,时而飘起,时而停歇。
温迎推开门的时候,徐鹤白永远都在。
在老宅住了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又搬到自己之前买的房子里。
外面积攒了很多的快递,全都是纪星辰寄过来的,说是每次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分享给另外两个人,现在温迎也在,自然也要把以前的补回来。
徐鹤白出了两趟门,才把快递一点点运回家里。
温迎从露台走出来,帮他掸去身上的雪花,厨房里刚煮的粥冒着热气,两个人分工端到露台的桌上,看着雪景吃晚餐。
秋千安静地止在原地,仍旧是一架,但周围却有盛开的花。
徐鹤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露台外面加固了一层玻璃,这下他们的家从外面看,更像一个梦幻的水晶球了。
“徐同学这七天里都没有去过甜品店。”手机上突然冒出一条消息,是权特助发来的,紧随其后的是一份文件,“这是您要求调查的东西,已经整理好了。”
温迎打开那份文件。
里面的内容和她所猜测的差不多,她刚离开的第一年,集团无人掌权,动荡不安。
老董事长年事已高,新公布的继承人也称病不对外露面,高层负责人频繁变更,企业公信力严重下降。
不断有股东撤资,但也始终有一笔资金源源不断地注入。
起初,这笔资金算不上多,像一片湖泊汇入洋流,很快便湮没地无影无踪。但渐渐地,它开始稳定下来。
被抛售的股份被重新赎回,也是从那一年起,专攻阿尔茨海默病的实验室取得进展,爷爷去往国外,决定接受治疗。
与此同时,一支有些神秘的新兴力量悄然成立,而被抹去的新闻里,徐鹤白开始频繁地周游世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那些在温迎十七岁就凝滞在地图上的星星,再一次被另一个人点亮。
它一遍遍地亮起,又在拖着疲惫躯体,风尘仆仆归往墓地的旅人的眼睛里重新变得黯淡,如同瞬间熄灭的烟火。
无言地注视着墓碑,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徐鹤白把房子买在毗邻墓地的地方,传闻那片区域总是闹鬼,那个被众人所惧怕,以至于让房价掉到谷底都没有人愿意购买的爱哭鬼,是她么。
难怪,他接她回家的那一晚,车程是那样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