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一次，她可以真的放下许多执念，轻装上阵，然后，守护自己所在意的一切。

溪水漫过指缝的触感突然变得粘稠，姚夭望着掌心摇曳的碎金波光，恍惚看见前世姐姐垂死时从唇角溢出的血珠。那滴血落进她绣着曼陀罗的衣襟，此刻却在粼粼水纹里碎成万千光点。

“流水不腐.....”她无意识呢喃，指尖突然迸出青翠灵光。

溪畔野蔷薇无风自动，抖落的花瓣竟在半空结成先天八卦的图案。姚夭瞳孔里倒映着逐渐扭曲的空间波纹，前世今生重叠的记忆如走马灯在经络中流转。

丹田处沉寂已久的结丹突然发出裂帛之声。

她踉跄跌坐在覆满青苔的卵石上，发间那朵野花被震落溪中，霎时化作十二品莲台的虚影。山林间游荡的灵气突然凝成实质，在她周身织出半透明的茧。

“原来我执着的，从来都是虚妄......”姚夭望着倒映在溪面的残阳，恍惚看见前世母亲涂着丹蔻的手指点在自己眉心。那只手曾经教她写恶毒的符咒，此刻却在灵气潮汐中碎成飞灰。

山风突然静止。方圆十里的草木无风自动，叶片上浮起萤火般的木灵气光点。

少女五脏六腑传来春芽破土的震颤，碎裂的结丹在青翠灵气中重组，表面浮现出山川草木的天然纹路。

“姐姐当年替我挡下的那道雷劫......”她指尖抚过溪水，水面突然倒映出前世渡劫时的画面。紫电劈落的瞬间，素衣女子纵身跃入雷暴的身影，此刻与溪畔摇曳的芦苇重叠。

姚夭眼角滑落的泪珠坠入水中，竟在河床凝成颗颗净水琉璃。

天地灵气突然形成漩涡。西天未褪的霞光被扯碎成金丝，与东升的月华在她头顶交织成阴阳鱼。姚夭发间的银铃自行解落，在虚空敲出涤魂清音。

前世刻在骨髓的《九尾媚经》篆文从毛孔渗出，被盘旋的玉腰奴衔着投入溪流。

“上善若水，情亦是如此。”她忽然轻笑出声，周身迸发的灵气将十丈内的溪水托上半空。无数水滴映着残照，每颗水珠里都浮现着今生的画面。

姚夭身下的卵石软化如泥，托着她缓缓升到离地三尺处。无数根须破土而出，在她座下结成天然蒲团。

东面枫林飘来赤色灵气，西侧竹林送来碧色灵雾，南坡野菊抖落金芒，北崖积雪析出银辉。

周围的天地灵气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疯狂地向她汇聚。溪边的花草树木在灵气的冲刷下，焕发出勃勃生机。原本潺潺流淌的溪水，也因为灵气的注入而泛起奇异的光芒。

少女的身体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吸纳着周围的灵气。她的经脉在灵气的冲击下，逐渐变得坚韧、宽阔。

“原来如此......”姚夭双手结出宝瓶印，发间突然生长出蜿蜒的冰花纹路。

钟声自百里外的宗门前山传来时，她周身灵茧应声而破。

漫天星斗突然大亮，银河倾泻的光瀑中浮现出十二道青蓝道纹。姚夭睁眼的刹那，眸中流转的已不是破妄银辉，而是包容万物的暖冰之气。

溪水中跃起三尾银鱼，在她指尖凝成水镜。镜中人额间浮现出冰莲胎记，原本艳丽的眉眼沉淀出山岳般的沉静。

残余的执念随夜风消散，唯余袖口沾染的野蔷薇香，与山岚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