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和云端一起长大,二人却只是师兄妹,并未生出男女之情。只因云端沉稳冷静,极有决断主张,她在他面前只如小孩子一般,半点无法操控掌握。顺子就不一样了,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极大满足她的虚荣之心。
玄采望一望天时,对玄薇柔声道:“薇儿,时辰不早,早些出发吧。”
玄薇望一眼码头方向,点点头:“娘亲,那我走了,希望娘亲保重身体,平平安安,大家都平平安安……不要让薇儿担惊受怕。”
玄采知道她话中有话,提醒她不要忘记答应她的事情——护洪浩周全,保他平安。
可怜玄薇,她对洪浩一片痴心决然无假。
“放心,为娘的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薇儿保重身体。”玄采微微一笑,“你是为娘的心头肉,只要你好好的,为娘就心中欢喜。”
旋即又对云端意味深长吩咐道:“听闻中土极大,你可带薇儿四处多走走看看,多了解风土人情,仔细些,全面些……时间总是够的,也不枉白走一趟。”
云端亦是知道她话中有话,点头应承。“师叔放心,小侄都理会得。”
说罢,云端和玄薇便御剑朝着星云舟码头飞去,踏上返回中土之旅。
玄采送别女儿,返回自己平日处理事务的房中,刚刚坐下,便有弟子前来通报。
“禀告楼主,有位访客求见,说有要事相商,事关重大,不敢延误。”
“可有问他何事?”玄采并不在意,能让她亲自接见的访客并不多。
“此人不肯讲,只说上巳节,楼主自会明白。”
玄采闻言,猛然抬头。上巳节,三月三,这是为当年之事而来。
她思忖一番,“将人带去偏厅等……不,带去四楼。”望海楼四楼以上便不是普通弟子能够去的地方。
片刻之后,玄采缓缓来到四楼一处偏厅。只见一位身着普通服饰,面容被斗篷半掩的访客正静静地坐在厅中,面前摆放着一杯未曾动过的茶水。
访客见玄采步入,连忙起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有力:“楼主安好,在下受命送一封信交与楼主,特此前来。”
玄采微微点头,示意访客坐下详谈。访客坐下后,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得极为严密的信件,双手呈上:“我家主人再三叮嘱,此信只能楼主亲启。”
玄采接过信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她眼光一扫信封封口,便知的确不曾开启过。旋即缓缓拆开封口。
一张薄薄的信笺,只有极短的文字。
“襁褓婴儿,不日乘船回归。”
玄采的心猛然下沉,掀起惊涛骇浪——千万不要是那小子,千万不要。
不过毕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内心的巨大震荡,丝毫不显。
当下和颜悦色道:“你来这一路可有事情发生?有没有与人接触?”
访客摇了摇头,声音坚定:“在下受托之后,被告知此事关系重大,务必保密。故而一路都是小心谨慎,低调行事,不曾与任何人有过接触。”
玄薇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家主人可还有其他话要你捎带?”
“这……”访客似乎有些扭捏,片刻停顿之后,继续道:“我家主人说,楼主看完信,必定会……会给小人丰厚的赏赐。”
玄采微微一笑,“你辛苦送信,安全送达不辱使命,区区赏赐自然是应该的。”
她轻声说道,随即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访客笼罩。他身体一颤,似乎想要挣扎,却已无力回天。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瘫软倒地,一切归于平静。
“这是你家主子的意思,你莫要怪我。”玄采淡淡说道。
随即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
洪浩接下来的行程,波澜不惊,再无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
“公子,按现在的速度,我们明日便能抵达火神大陆。”火长对洪浩讨好道,“不瞒公子,鄙人行船三十余年,都是平平淡淡,只有公子这一路实在是让鄙人大开眼界。”
洪浩笑道:“让大家跟着受了许多惊吓,我也有些难为情。这样……既然明日就到港,今日就由我做个东,请大伙吃一顿好的如何?”
火长笑道:“公子一片好意,鄙人心领,只不过船上皆是干货,并无新鲜蔬菜肉类,大伙早就吃得够够的。还是等明日靠岸,我们找个好的酒楼,再让公子破费。”
洪浩奇怪道:“我见船尾有一只活羊,宰杀了炖上一锅,再抓些活鱼,那不就是鱼羊鲜了么?”
却不料火长露出尴尬之色,“公子有所不知,那羊,那羊不是养来吃肉的,却是另有他用。”
洪浩不解道:“另有他用?这活羊不就是养来吃……”他抬头瞧见火长的一脸尴尬,猛然醒悟,便不再言语。
只是脑海里立刻就有了画面,教人有些难堪。
“突然有些犯困,我先回房休息了。”洪浩假意打个哈欠,默默转身离开。
“灵儿,明日便到火神大陆了,回想这一路经历,实在是有些恍惚。”洪浩轻轻叹一口气,“原本以为三个月就能抵达,却不料一晃竟是大半年。”
“前面情形我不知道,但灵儿自从跟随老爷以来,也觉得经历颇多,感慨颇多……总之,灵儿觉得能跟随老爷,是灵儿最大的福分。”
“我出发之时,原本已经修为全无,现在不仅恢复,还比之前要高上许多……我师父她老人家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呃,师父,好久没有见到师父了,我好想她啊……”
“……”
不知不觉,洪浩进入了梦乡。
“好徒儿,为师不能再教你了,”大娘浑身是血,气若游丝,艰难对他讲道。
“你,你要坚持你的大道,顺应你的本心,不要……不要因为我,改……”大娘伸出鲜红的大手,想要抚摸洪浩的脸颊,但尚未碰到,颓然放下,再无声息。
“师父——”
洪浩凄厉大叫,猛然惊醒坐起。
一摸脸颊,竟是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