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宫中,大家都不是傻子。少主这等情形,没有闭门谢客,反而让大家都来探望,无非是族长要看看大家的反应,或者说表态。
首先前来探望的,是火神族大长老祝寿,也是祝宓的肱股之臣,一个须发皆白,走路都不太利索的老头子。
祝寿乃是三朝元老,人如其名,十分能活。熬走了祝宓的爷爷,爹爹,也不知还能熬多久。
他一进门,便抖抖索索朝着洪浩的床而去,却被雨雪搀扶着,“大长老,族长吩咐,为了不妨碍少主休息,不能靠近少主三尺之内。”
祝寿一愣,随即点点头表示理解。长叹一声解释道:“我不过是想好好看看少主,他在襁褓之中时,老朽就瞧见过他……”
老头子啰嗦一番,无非是表达对截杀少主之人的无比愤慨和强烈谴责;对少主的现状表示遗憾和深切关心;对少主的平安健康表达诚挚问候和美好祝愿;最后表示少主若能继承大业,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还可以继续为火神族的繁荣富强继续贡献自己的光和热。
总之作为老狐狸老滑头,该说的一句不少,不该说的一字不讲,端的是滑不留手,水泼不进。
“老爷,这个人应该不是,”灵儿根据自己经验给洪浩推断道:“他虽圆滑,但说话做事皆在规矩之类,循规蹈矩的心思已经深入骨髓,做不出这等犯上谋逆之事……便是儿孙有此心思也会被他阻了。”
接着前来探望的,是火神族的二长老祝安,一个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中年人。
他步入殿内,步伐稳健,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不动声色间,一道神识已经一扫而过,雨雪二女并无丝毫察觉。
看来此人修为不俗。
洪浩心中一凛,祝安的举止,却是有些僭越。
不过洪浩是喝过阿青婆婆粟米粥的,老瞎子都看不分明,祝安自不用提。
祝安站在离床榻三尺开外的地方,仔细端详着洪浩。他的眼神中既有关切,又有审视,仿佛在评估着这位未来可能的族长继承人。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少主回来却遭此大难,实乃我火神族之不幸。我祝安定当竭尽全力,助少主早日康复,继承大业。”
说罢不再多言,拱手离开。
“灵儿,此人怎样?是否可疑?”
“老爷,此人虽然有些唐突,但仅凭一道神识就做判定还是轻率了些……且先记下吧。”
探望之人陆续进来,其实都是根据官职地位自行做了排列,决计不会弄错。
只不过接下来每个人都表现正常,再也没有任何端倪可以记下。
到了午时,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来看过洪浩,门外却还有乌泱泱一片等候之人。
洪浩心中叫苦不迭,但也无可奈何。他初来此处,对娘亲宫中人物一无所知,只能用这种看似蠢笨的法子,希望从中能寻得蛛丝马迹作为线索。
不过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收效甚微。
到了下午,事情却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
上午都是宫中有职位的人物依次探望,到了下午,便是祝宓娘家人中的女眷和洪浩同辈的年轻子弟。也就是洪浩的八大姨和各种表兄弟姐妹。
一个紫衣妇人带着一个壮实如牛的华服少年进到门中。显然是一对母子,只不过反差极大。
妇人模样端庄艳丽,颇有姿色,而这华服少年虽然穿戴贵气,但一张面孔却显出凶横粗鄙,桀骜不驯,还不太聪明的模样。
美妇笑盈盈道:“芒儿,这是你族长宓姨的公子,是你的表……”
却不料她话未说完,华服少年突然面露凶光,像一头失控的野牛般直奔洪浩床前,伸出粗壮的双手向洪浩的颈脖处掐去。
好在雨雪只一霎愣神,立刻便清醒过来。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洪浩的那一刻,二人施展功法,一左一右将他往后一扯,掀翻在地,二女各踏一只脚踩住他左右双肩,祝芒便动弹不得。
再晚一步,洪浩就装不下去了。
紫衣美妇花容失色:颤声道:“芒儿,你疯了!少主是你远房表哥,你要干什么?”她声音惶恐,面无血色,看来少年此举亦是超出她的意料。
祝芒涨红了脸,徒劳挣扎,嘴里大叫:“他也配做我的表哥?他根本不是真正的火神族!更不配做我火神族的少主。”
紫衣美妇惊恐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教你这般大逆不道!你是要害死我们一家人么!”
美妇的言语急切,不似作伪,看来这些话并不是平日在家常说,让少年潜移默化得出的认知。
少年并不害怕:仍是一根筋道:“不配就是不配,他爹不是火神族,宓姨可以当族长,他不可以。”
看来少年是认了死理。
就在此刻,一位年轻人翩然而至,一袭素雅的长衫,衣袂飘飘。面容俊朗,眉眼间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仿佛能瞬间化解世间一切纷扰。
他缓步走进房内,目光先是在洪浩身上掠过,随即转向那被雨雪二女制住的祝芒,温言叱责道:
“祝芒,你怎可如此无礼?少主乃是我火神族之希望,你怎敢对他出手?还不快快向少主赔罪!”
祝芒闻言,脸上虽仍带着不甘,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敬畏之色,显然对这位年轻人极为崇拜尊敬。他挣扎了几下,却无法挣脱雨雪的束缚,只得梗着脖子道:“哼,我才不赔罪!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火神族人,凭什么做我们的少主?”
年轻人面色一沉:“祝芒,你再出言无状,休怪我不讲情面。”
“嘻嘻,老爷,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怎么有趣?”
“老爷,不知为何,这位公子进来,雨的大脚趾就在鞋子里不停的抠。”
“和老爷紧张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