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着富察府的马车,一路聊天慢悠悠地晃到了京中最大的酒楼庆春楼。
慕瑶率先下了车,后面的富尔敦和富兴不知怎么也像是下饺子一样蹦出来。
慕瑶抬头看了一下装扮的活像是有人要在这里成婚一样的庆春楼,四处都是张灯结彩,长长的彩绸从楼顶一路垂下,馥郁的香气在慕瑶的鼻尖围绕。
慕瑶有些迟疑地看向富尔敦,“大哥?这真的是酒楼?”
该不会是什么花楼吧?
好歹让她换一套男子装扮吧?
富尔敦不知道为何感觉从慕瑶眼中看出了隐藏的跃跃欲试,他还以为是慕瑶这一两个月为了防止被人纠缠,在府里呆闷了,
于是说道:“是啊!京中最大的酒楼,他这里的酒一绝,据说里面的厨师得了宫中的御厨的真传。”
富尔敦率先迈步进了酒楼,慕瑶紧随其后,富兴则是在最后。
三人一进酒楼便有小二迎了上来。
“三位是堂食还是包厢?”
富尔敦:“包厢。”
“好嘞,三楼雅字包厢一间。”
三人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三楼,慕瑶看着面前被推开的包厢门,四下环顾一番,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幕后的主人看来是一个极为有钱的主。”
六折的乌木素绢屏风,上面的墨染山水氤氲如烟、似雾非雾,
然而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山水墨画竟然是绣上去的。
窗边两侧立着高枝竖案台,摆着两盆带露珠的兰草。
再一想刚进门时那挂在门中的橙红桂枝,
倒是衬了那一句三秋桂子催诗兴,九畹兰香入酒卮的雅趣。
“既有钱又有品味,甚至不怕人探查其中隐秘,想来不是有身份之人不怕人查,便是对自己隐藏身份的本事饱含自信。”
慕瑶嘴角微勾,“倒是有趣。”
富尔顿和富兴两人相视一眼,然后眼睛又在包厢内转了一圈,有钱看出来了,品味好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看屋内的各种摆设都是入眼即晚,满心期待着庆春楼的招牌名酒梨花白。
隔壁包厢,
两个包厢之间原本厚重的墙壁不知怎么回事只余下薄薄一层的隔板。
慕瑶等人刚刚说的话竟是一字不差地全落入包厢内的两人耳中。
“主子,那富察格格倒是有眼力。”
苏幕笑着对着坐在桌前慢悠悠喝酒的男子轻声说道。
弘昼嘴角微勾,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兴味,他将酒杯搁置在桌上。
苏幕便会意地走向角落里的狻猊香炉。
那正有檀香自其中袅袅溢出,淡薄的烟雾往空中蔓延,形成弯弯曲曲的弧线,又在达到某一高度时渐渐消失。
苏幕将那狻猊香炉轻轻一转,悄然间那原本分开的多宝架便合二为一。
原本正一直从隔壁渐渐传来的说话声响立马便消失不见。
苏幕声音也大了起来,
“主子,这富察府的马车到了酒楼,您便让奴才扭转这机关,您想要做什么总得和奴才透露一番吧?”
苏幕故作委屈地看着弘昼。
弘昼侧眼瞥他一眼,笑骂道:“管到爷头上来了?”
苏幕嘿嘿笑了一声,殷勤地提着酒壶给弘昼的酒杯中倒上满满的酒液,挤眉弄眼地说道:
“主要是……奴才可没看过主子这般对谁好奇过。”
“更何况,那富察格格据说温和柔顺,貌若牡丹……”
苏幕忽然低声说道:“娘娘最近可是有想法给主子身边添几个可心人呢。”
弘昼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让人引着额娘做些事,别总在闷在屋里。”
最重要的是,别总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弘昼想到刚刚落入耳中宛如黄鹂一般清脆动听的女声,便感觉耳廓的地方似乎有些发痒,他下意识地用手指勾了勾耳廓。
然后他便看见了一脸微妙盯着他的苏幕。
弘昼:“……转过去。”
苏幕从善如流地背身面壁思过,只是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还记得当时主子知道那富察格格在遴选那一日是如何下宝亲王脸面时的诧异,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
不似旁人用胭脂水粉画骨相?
苏幕觉得他们主子这张嘴才是最为刻薄的。
若要夸人,便要将其他人一脚踩在井底。
苏幕觉得,迟早会有人给他主子一个挂落瞧瞧。
慕瑶等人用了膳,又听见街上传来的叫卖声,这才又想起来时路上听见的,似乎是今日有猜谜活动,若是一路过了十关,便能得到一盏从西洋渡海过来的琉璃灯。
慕瑶有些心动。
富尔敦和富兴倒是喜欢热闹,但是他们相视一眼竟然是同时挠挠头,
“琅嬅,可是大哥\/十二哥实在是不擅长猜谜啊?”
慕瑶噗嗤一笑,“不过是去看看热闹,难道每一个去看热闹的人肚子里都得装几两墨水才行?”
“哈哈,琅嬅说得也是!”
富尔敦大笑着说道,“那就去瞧一瞧。”
慕瑶下楼的时候似乎感觉有谁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若有所感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三楼,却只见一片青色银丝云纹的衣角。
“小妹?”
“来了,”慕瑶应了一声,随后抬脚追上富尔敦。
他们这次出来没让侍女和侍从跟着,不过因为三人那通身气质和不像是寻常人家的衣裳料子,周围人下意识避开。
不过,慕瑶更多的还是认为其中也有富尔敦和富兴两人虎背熊腰和宛如铁塔金刚一样的气质,一看便不是好惹的对象的缘故。
三人顺利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的彩棚面前占据了一个视野优越的好位置。
不过,片刻之后。
慕瑶感觉自己左脸忽然传来一股极为陌生的气息。
她抬眸看过去,便见原本站在她身侧的富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一个螃蟹灯笼
而她身边这位,
慕瑶看着对方衣角上那青色银丝云纹,直接向右挪了一步,更靠近富尔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