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残魂忽然睁开独眼,浑浊的目光看向年依红,艰难地吐出:“红儿...”
年依红的骨架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声呼唤触动了灵魂深处的伤痛。
她的嫁衣下摆掉下一层厚厚的灰尘,心口处那个巨大的窟窿显露无遗。
子辉手中的判官笔突然变得滚烫无比,军功簿自行翻动起来,笔尖悬在“年依红”的名字上,却迟迟无法落下,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阻挡。
青冥的冰爪子用力地按住子辉的肩膀,声音中透着疲惫与沉重:“她的魂还在和尸魔术争斗……”
老圣者的白发结着晶莹的冰渣,手腕上布满了斑驳的伤痕,每一道伤痕都记录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狼筅默默地割开自己的手掌,黑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在装着十三爷残魂的陶罐上,陶罐随即泛起神秘的青光。
“就差红尘的血了。”尸麻婆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掐进子辉的胳膊,“十三爷的魂,年丫头的骨头,就差亲兄弟的血浇透,就能重修葬龙渊的裂缝封印了。”
年依红的白骨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那枚鹅卵石。幽幽的绿火在石头上烧出细微的纹路,隐约显现出“三娃”两个字——这是年府最后的血脉,也是最后的希望。
采薇突然用力扯开甲胄,心口上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大小姐说过,年府男人死光了女人上,女人死光了...”她的声音哽住,独眼流下带血的泪,那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瞬间化作一缕青烟。
光棍汉突然愤怒地解开裤腰带,肚皮上“五花”印记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老子最见不得女人哭!”
他狠狠地咬破舌头,肮脏的血液喷在招魂幡上,那幡旗瞬间剧烈抖动起来。
十三爷的残魂化作一道光芒,顺着嫁衣的碎片钻进年依红的骨架,青色的火焰“轰”地蹿起老高,照亮了整个葬龙渊。
子辉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年依红胸口的窟窿。
那嫁衣布在瞬间变得柔软,如同母亲温暖的手轻轻包住他的手腕。年依红的魂火突然变得明亮起来,白骨手指轻轻摸过石头上的“明辉”,在旁边烧出一个清晰的手印。
雾隐村的方向传来一阵悠长的狼嚎。
白蔹背着药筐踏着清冷的月光缓缓走来,药筐里黑丫和白丫盘腿对坐。两个孩童手腕上系着半截褪色的红布,正是年依红出嫁时盖头的一角。
“红尘,随后就到!”白蔹低声说道。
“姑姑...”黑丫在睡梦中嘟囔着,小手胡乱地抓着。年依红的骨架突然散开,化作一堆白骨,托着鹅卵石散落了一地。
十三爷的残魂慢慢压向裂缝。
尸麻婆用散发着恶臭的裹脚布缠住子辉的腰:“葬龙渊的裂缝要镇不住了,年丫头这是要施展尸魔大阵最后的'尸魔无泪'。”
年依红最后一缕魂火在熄灭前,鹅卵石精准地卡进葬龙渊的裂缝里,青色的光芒照亮了孩子手腕上的红布。
年依红到底没能流下眼泪,只在石头上留下一道细缝,那细缝就像西山村口老桃树的树枝,脆弱而又坚韧,承载着无尽的悲伤与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