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一听,梗着脖子将手中的幡旗狠狠地往地上一杵,顿时溅起三尺高的灰尘:“跟着圣者,妖币术法要多少有多少……”
……
夜色如同浓稠得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
尸壳郎静静地趴在子辉的肩头,它的六只复眼映出了鳞虫视角,乱坟岗那阴森恐怖的轮廓。
豹哥举着火把的手不停地颤抖着,那跳跃的火星子时不时地溅落在脚边堆积如山的白骨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冒起缕缕青烟。
他心惊胆战地踢开半截骷髅腿,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虎、虎哥,这地界的阴气比梅大奶奶那张阴沉的脸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闭嘴!”虎哥恼怒地抹了一把额头豆大的冷汗,手中的火把将他额角那道狰狞的刀疤映照得泛出诡异的紫色。
“当年烧了西山别院的时候都没怂,这会儿怕个什么劲!”话虽说得硬气十足,可他那凌乱的脚步却将脚下的碎石踩得哗啦作响,暴露出他内心的恐惧。
尸壳郎的视野微微晃动着——只见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白骨英烈山的侧面摸索前行。
此时,战血潭旧址的黑烟源源不断地从岩缝中钻出,那情景活像地府里的灶王爷正在生火做饭,诡异而又神秘。
突然,灌木丛中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谁?!”虎哥惊慌失措地抄起手中的木棍,朝着四周横扫过去,惊得几只夜枭尖叫着飞向夜空。
尸壳郎的复眼敏锐地捕捉到几道灰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贴着地皮迅速窜过,豹哥吓得“嗷”的一嗓子,猛地扑到了虎哥的背上:“是、是阴兵!西山府的阴兵追来了!”
“放屁!这他娘的是西山乱坟岗的鬼影子!”虎哥嘴上骂骂咧咧,凶神恶煞,可他后脖颈处的汗水却早已将衣领洇透了一大圈。
豹哥瘫软地坐在坟堆旁边,裤裆处隐隐有潮湿的痕迹:“回乞族要饭都比这强!只要别被梅大管家逮着......”
“现在知道怕了?”虎哥揪着他的领子,低声怒吼道,尸壳郎的复眼清晰地映出他那抽搐的眼角,“当初在七里铺偷‘鳏寡三’的棺材本时怎么不见你怂?”
喘了口气,虎哥强装镇定地安慰道:
“豹子,你我兄弟召集了三千多号人,到了战血潭,至少也能混个巡山护府的头目……”
……
清晨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尽,子辉蜷缩在茶摊棚顶,费力地撕下那张被汗水浸湿的脸谱。尸壳郎安静地趴在他的掌心,六只复眼疲倦地开合着。
乱坟岗那出荒诞的闹剧不断地在他的识海里回放——虎哥高高举起的幡旗、混混们杂乱的脚步,这一切……
尸壳郎的视线缓缓转向热闹的集市,只见越来越多举着幡旗游行的“信徒”如潮水般挤满了街道。
卖炊饼的王婆正声泪俱下地跟人哭诉着“圣者托梦”的神奇经历,子辉听着那套熟悉的说辞,不禁想起了赖皮张裤腰上别着的那块紫石头——那黄粱一梦的手段。
“让他们闹。”子辉用力地弹飞嘴里的草根,尸壳郎的视野紧紧追随着那根草茎,最终落进了馄饨汤锅之中,“梅大管家最爱清场,等他们狗咬狗岂不省事?”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又一支身着黑衣黑袍的队伍缓缓转过街角——正是西山府的族人。
西山府、战血潭,早晚要打起来,子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