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被我问到哑口无言,他想让我听他的,又不想让我听他的,实际上他自己心里恐怕也是一团糟。
我沉默着看他换衣服。
他也没有避讳我,径自脱下t恤,背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年轻人的身体总是代谢很快,可伤痕虽已淡去,看着还是有些狰狞,时刻提醒我曾经对这个孩子做过些什么。
从来不是烂命一条,他是我能寻到的最好的帮手,那些年他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可以放心利用他,于生死炼狱亲手把自己磨成我手中最好用的刀。
虽然是双刃,偶尔也会割伤我,但是没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的。
我忘不了他是我亲手扶植起来的信徒,曾一个人在黑暗里朝圣,完成一场离我千里之外的寂静的牺牲,最终助我破局成功。
我不是神明,但我不当抛弃身后那个磕磕绊绊但死心塌地的追随者。
柳絮因风起,葵花向日倾,万果证因,惟道之从,我忍耐他是我应得的。
“可以今天不吃饭,但明天还要好好活。你长大了,该认真想想你到底要什么,别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他穿好衣服,瞥我一眼,“谁说我不吃饭?我饿了,就想吃胖爷做的香香的饭。你可以教育我,但不能替我判断,一件事有没有意义,要我自己说了才算!”
我无奈了,“是是是,吃不吃饭你自己说了算,怎么活也是你说了算。但是记着,你热爱什么,你追随什么,你就会成为什么,所以不要行差踏错,我不想未来有一天清理门户,亲手收拾你。”
我想起他隐忍在张有药身边的日子,还是年轻,过于自信,仗着一点小聪明就敢剑走偏锋,还好张有药不是坏人,换做晓山青,他现在已经是噬人喝血的魍魉了。
黎簇这样狠戾的心性太不好把控了,骄傲叛逆,随心所欲,一旦大方向错了,就有可能一时失意,自坠其志。
毕竟成事之难如平地升天,而覆坠之易如野火燎原。
黎簇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他深深看我一眼,不屑的笑了,“你想多了,我虽然不喜欢这个世界,不喜欢你,但我喜欢身边活着的人,所以我脚下的路不会偏离我眼睛注视的方向,如果我有一天走错了,我会自行了断,不劳烦你。”
说完他就出去了,也不等我和刘丧两个。
我出门望天叹气,刘丧都听到了,他扯起嘴角,“呵,谁家也有糟心的小孩,你活的也挺累。”
“怎么,你以为我整日里很轻松么,我身上背着很多人的命,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我也是。”
刘丧默默接了一句,没再说下去。
闷油瓶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黎簇看见他,嗖的钻进厨房去帮忙。
闷油瓶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刘丧,刘丧脸上浮起些尴尬,“偶像,我吃完饭就走了。”
闷油瓶点点头,问我,“饿了么?先回去洗手。”
我不是饿了么,我是美团呀。
但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没敢出声皮这一下,就老实点头,被他拉着回到房间。
我先把床铺整理好,然后去洗手,他就在沙发上坐等,眼神不着痕迹的被我牵引,跟着我转。
我洗完手出来,与他目光相撞,心里倏然一跳,“怎么了,小哥?你不开心?”
大清早的,他这是跟谁无声置气啊?都要怨气撞铃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眉头微皱,目光晦暗不明,问我,“你做什么去了?”
难道他生气,是因为我早起,没跟他打招呼就出去了吗?我醒的早,以为他还在睡,不想扰他清梦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