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刃削着树干发出沙沙声,两根手腕粗的枝干应声而断。
用剥下来的韧树皮把枝干捆成八字,再搭上几根横梁,雪橇骨架就成了形。
暮色压下来时,周忍冬正把羊尸往雪橇上捆。
野山羊的体温早被风雪抽干,灰白皮毛上凝着血冰碴。
这种野山羊比起圈养的家畜,体型更壮实、四肢纤长,且警觉至极,才得以在那种猎食者横行的荒野艰难生存。
刚才那“哨兵”不过略微察觉到气息不对便迅速发出警报。
逃跑时也以最快速度分散奔逃,这些技巧绝非本能,而像是代代相传的经验。
周忍冬心中略微感慨。
“啧,这年头,连牲畜都鬼精鬼精的。”
拉着满载的雪橇,他脚步渐行,沿着来时的雪痕缓缓前行。
道上安静得可怕,他下意识抬头,远处夕阳的余辉被云层一点点吞没,林间的白茫茫已经化作灰黯。
腕上的表针滴答转动,时间早已不留情地催命。
他站下脚步,小声咦了句。
“还真没多远,夜晚就得来……”
他轻吹了一声口哨,半是自嘲,半是提神,天寒地冻里,这心跳却略微加快了些。
他明白深山夜里的危险,别说再遇见什么猛兽,就是不下雪,低温都能轻易要命。
沉思片刻,他赶紧扫视四周,好在远处一块山崖旁,他瞧见了一小片凹形地势,那里能暂时挡挡风。
他加快动作,把雪橇拉到那个塌凹出的地方。
此处积雪少,四周还有些裸露的岩石,他嘴角挑了挑。
“嘿,看着不像谁家卧室,但好歹不让人当场冻成冰棍儿。”
说完自顾摇了摇头,把山羊尸体藏得紧实些,以免血腥气引来麻烦。
只带着小斧子和枪,朝附近更密的林子摸去。
柴火得找干燥的,不然一堆湿木头火还没起就掐灭了。
他边寻找合适的枝条,边竖着耳朵听风里有没有异响。
这个习惯倒是上一世的本能了,哪怕身后再安静,都不大意。
周忍冬沿着林子边转了一圈,挑中几棵枯干矮树脚,三两下把枝条砍断,扎成一捆扛在肩上便往回走。
风夹杂着细雪落到脸上,他打了个寒颤,嘴里啧啧几声:“长白山的冬天就没个轻饶人的时候。”
回到山崖塌凹出的避风处,他开出一块平地,先用刀背敲剁起点松软的木屑,然后取出随身带着的火石。
柴火很快燃了起来,火苗蹿得老高,枯枝噼啪响。
他咧嘴乐了,这才够劲。
雪片子砸在岩石上,原先挂着的雪壳子早抖落大半。
周忍冬用靴尖踹了踹雪橇架子,木头没返潮,悬着的心才撂下。
熊皮睡袋往地上一甩,白天从洋人那搞来的两件大衣垫底。
刚躺进去就嘶溜吸口气,这厚度绝了!
寒气全给挡在外头,活像钻进热炕头。
手指头不自觉揪住毛边,整个人泡进温泉似的,舒服得直哼哼。
火堆旁边,他撕开随身包裹,翻出一个早上李雪晴塞给他的饼子。
这饼子,别说脆了,看着像块砖块!
他翻了个白眼,随口来了句抱怨:“也不怕老子把牙硌崩了。”
可嘴上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把饼子往火堆边一贴,烘了两下,掰开尝了一口。
咦,不错!酥酥的香气一下穿进鼻腔,嚼着还挺上头。
随着热乎劲击中胃,他竟觉得今天的寒风也没那么咬人了。
忽然间,火光中竟映出了李雪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