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着下巴眨眼,“王爷说江南湿热,要打张带冰屉的”
姜清染和恒亲王两人对目的心照不宣,三哥这个人向来行事稳重,但不懂这些弯弯绕,只知道把房子盖好。
若是姜清染不操心,怕是要被坑多次了。
徐舟野的蟹钳“咔嚓”夹到手,姜贺临的茶喷湿了图纸。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带着少女银铃似的笑声飘过青瓦白墙。
三更天的梆子响过两道,姜清染提着灯笼摸进行宫工地。月光把金丝楠木照成流动的琥珀,她弯腰敲击第七根梁柱时,身后突然传来踩碎枯枝的声响。
“谁!”
“是我是我!”姜贺临提着食盒从阴影里钻出来,“给你送宵夜你大半夜摸木头做甚?”
姜清染掰开芝麻糖塞他嘴里,心中已经警铃大作,却还是装作轻松的样子:“三哥觉不觉得,这批木头的纹路比上月深?”
“前几日梅雨返潮”
姜贺临突然噎住,糖渣粘在嘴角,“你怀疑有人泡过药水?”
“不是药水。”
她掏出火折子点燃木屑,“是桐油混着腐骨草汁,遇热会冒毒烟。”幽蓝火苗窜起的瞬间,姜清染拽着兄长扑向泥地。
“咳咳这味道!”姜贺临被烟呛出眼泪,“前日运来的三十车木料”
“全被动了手脚。”
姜贺临瞪大眼睛,他对这些用惯了的商人向来是信任的,哪曾想会出这种变故?此时整个人已经待在原地不知说什么。
姜清染拍灭他袖口的火星,
“明日你照常施工,我去会会那个林掌柜。”
五更天鸡叫时,姜清染扮作药商闯进江南商会。二楼飘来椒盐香,她开门就笑:“林掌柜好雅兴,送的木材真是一顶一的好。”
那人没瞧见的时候真以为是夸自己,便随便应付着:
“姑娘过誉了。”
等抬头瞧见姜清染腰上的恒亲王妃玉佩,又见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整儿人都瘫坐在地上,手里的豆子撒了一地:“姑娘认错人了”
“上个月初七,你往敦亲王府送了三车泡过桐油的松木。”
这是恒亲王的成果,不得不说,恒亲王在查这些东西的时候,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姜清染甩出账本,“需要我念给门外巡夜的官兵听么?”
若是平时对这些官员自然不敢如此张狂,可惜边关路远,若是敦亲王想做些什么,怕是他的手一时半刻还伸不过来。
所以这时候,才要趁热打铁。
“你待如何?”
“简单。“她拎起桌上一串铜钥匙,“带我去瞧瞧真正的金丝楠木藏在哪儿。”
“好,好,王妃绕了小的,一定给您带回来。”
当徐舟野带人冲进仓库时,脚边捆成粽子的林掌柜呜呜叫唤,后衣领翻出黑龙刺青。
“这批木头够修半座行宫。”
这林掌柜本就是一个小小的蠹虫,不过抓到了这样一个引子,后面的事情会容易一些。
姜清染这些日子四处奔波,在京城有些病气的脸庞也变得白里透红。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气色如此红润的姜清染了,如此,自己心里也安心许多。
蝉鸣声忽然穿过仓库天窗,徐舟野望着怀里狡黠笑着的姑娘,突然觉得江南的梅雨也没那么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