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缺口!"督战队斩马刀劈碎逃兵天灵盖时,王小四的膀胱突然失控。
温热的尿液顺着铁护腿往下淌,混进血泥里泛起细小的泡沫。
他发疯似的戳刺满地残肢,枪头扎进某个柔软物体时,才发现是个肚皮鼓胀的孕妇——她手里还攥着半截绣着狼头的元军战旗。
正午的太阳烤得铁甲发烫,王小四的舌头肿得喝不进血水。
当元军第二轮具装骑开始冲锋时,他突然看清了铁蹄下的真相:那些号称"一骑当千"的重甲骑兵,马腹下都拴着带铁刺的流星锤。
旋转的凶器扫过处,明军残躯像被镰刀割过的麦秆般齐刷刷断裂。
"太可怕了。"王小四嘶哑着嗓子,只觉得心头被重锤一下下的敲击着,让他呼吸不上来。
"举槊!"
王小四机械地跟随指令抬起武器,却发现掌中只剩半截木柄。
他弯腰去捡尸体旁的铁戟,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握把,就看到自己的左手飞向空中——那断腕处喷出的血柱,竟和村里杀年猪时一模一样。
濒死的战马拖着肠肚从身侧掠过,王小四在血泊里摸到了半块腰牌。
当看清"骁骑营第三哨王小四"的字样时,他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这分明是今晨什长亲手发给他的新制腰牌,此刻却嵌在某个无名尸首的肋骨间。
暮色降临时,王小四蜷缩在尸体堆成的肉墙后。
他的铁甲缝隙里卡着七枚断箭,右腿被犁头箭射穿的位置已经麻木。
怀中染血的馕饼早被血水泡成糊状,他哆嗦着舔舐馕饼上的血痂时,尝到了母亲常熬的甘草汤药味。
"娘……"
王小四咧开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哭还是笑。
最后一名掌旗官被元军铁骨朵砸碎膝盖时,王小四终于看见了月亮。
那轮满月悬在硝烟之上,和离家那晚妹妹指给他看的月亮毫无二致。
他挣扎着往战场边缘爬行,断裂的指甲在血泥里犁出十道蜿蜒的沟壑。
当元军轻骑开始收割战场时,王小四正把手伸向三丈外的水囊。
他的瞳孔突然映出碗口大的马蹄铁,那上面沾着的碎肉还挂着半片明军护心镜。
脊椎碎裂的脆响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水囊被踏爆时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竟折射出妹妹出嫁时应有的凤冠霞帔。
当收尸队翻开这具尸体时,发现这个蜷成虾米状的新兵蛋子怀里,还死死护着半块刻着"王"字的木牌。
他怒睁的右眼里嵌着枚元军箭镞,左眼却盛着汪出奇清澈的月光。
当焚化堆腾起黑烟时,某个老兵盯着逐渐碳化的尸体喃喃道:"瞧这牙口,怕是还没尝过女人滋味。"
寒鸦掠过焦土时,带起一片染血的碎布。
那布片上歪歪扭扭绣着的"平安"二字,正巧落在王小四骨灰飘散的位置。
大明皇朝王家村,他妹妹突然打翻了汤药碗,褐色的药汁在泥地上缓缓洇出个残缺的月牙。
而这,只是万千小兵当中一个简单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