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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驶在官道上,两刻钟后出了城门,不知是颠簸还是为何,沈安安倚靠着萧渊,睡意慢慢袭来,等萧渊发觉时,已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她刚起身,不过半个时辰,萧渊眸底浸上担忧,轻柔的抚着她面庞,将她脑袋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自己腿上。
沈安安似乎是不舒服,扭动了下身子,他便像哄孩子般,轻拍着她后背。
一个时辰后,总算在晌午之前赶到了香觉寺山脚,只是沈安安依旧睡着,萧渊便没有唤她,静静的坐在马车中等。
半山腰下,几名樵夫打扮的男子打眼瞧见四皇子府的马车都齐齐一怔。
其中一人回头朝山上看一眼,已是浓烟滚滚,“不该啊,怎么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
“快走,不然待会儿全都要交代在这。”
几人对视一眼,将背上的箩筐往上颠了癫,帷帽往下压,快速往山下走去。
今日来上香的人不多,庆安百无聊赖的坐在车板上,绞尽脑汁的找话题和墨香说话,庆丰则蹲在山脚旁的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
几个樵夫低垂着头,从庆丰身侧快速走去。
庆安抬头,就见庆丰直勾勾的盯着那几个樵夫中的其中一个,“你看什么呢?”
庆丰歪头吐掉口中枯草,眸子微冷,“那人腰上别着匕首。”
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他衣袍晃动,那抹闪着寒光的锋利一闪而过,刺了他的眼。
庆安拧眉,回头朝那几人看了一眼。
墨香不解道,“樵夫带匕首不是很正常吗,上山砍柴什么都可能遇上,带个匕首防身或是用以突发事件。”
“不对。”庆安肃声道,“樵夫该带的,应该是斧子,没有什么突发事件是一斧子下去解决不了的,如果斧子没用,那匕首就更没用。”
墨香蹙眉,看着二人十分戒备的模样。
几个樵夫而已,至于吗。
“你派人跟着,只要目标不是咱们,便不必理会。”庆安对庆丰吩咐。
庆丰走远了一些,冲着空中吹了一个口哨,暗卫无声无息落下,跟上了那几个樵夫。
庆安回眸看见墨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庆丰,便低声解释,“主子身份尊贵,难以避免一些人不怀好意,谨慎一些为好。”
他说的委婉,怕惊吓着她。
如今,他和庆丰的警惕戒备,都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经验,伪装成各种各样的杀手,对他们早就屡见不鲜。
又等了两刻钟,马车中依旧没有动静。
墨香跑去了庆丰蹲着的石头旁堵蚂蚁,庆安看着二人时不时交谈,墨香笑弯的嘴角,面色阴沉沉的。
庆丰对这种冷气最为敏感,一回头就对上了庆安瞪着他的眼睛,自己手中还拿着石子打算和墨香一起堵来着。
他嘴角一撇,将石子撇去了一边,慢吞吞的从石头上站起身,“腿蹲麻了,让给你蹲,我去山上瞧瞧。”
“你去山上干什么?”墨香抬眼问了一句。
“我……”
“出恭。”庆安截断庆丰的话上前,两个字直接堵住了墨香的嘴,她小脸一红,偏头瞪了庆安一眼,“粗俗。”
庆丰朝庆安挤眼,幸灾乐祸的咧嘴。
“怎么一股子什么东西烧灼的味?”墨香吸了吸鼻子突然说道。
庆安四顾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山脚下距离山上有巍峨的山体挡着视线,并看不到上面的场景,“你是不是饿了?”
墨香瞪他一眼,“我真的闻到了。”
“也许,是寺庙在做饭。”
庆安话音刚落,庆丰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好像不太对劲儿。”
他快步朝山上奔去百米,便瞧见浓浓黑烟盘旋山顶。
“快去禀报主子,寺庙好像着火了。”
听了这话,墨香起身就往马车那跑。
马车中,沈安安也听见了动静,慢慢从萧渊身上爬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萧渊还没有开口说话,墨香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皇子妃,姑爷,香觉寺好像着火了。”
着火?沈安安迅速掀开车帘往山顶看去,只瞧见了不似正常的黑烟盘旋升腾。
这个角度,是瞧不清具体情形的,她牵住萧渊的手立即下车,“走,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萧渊反握住她的手,一行人加快速度,往山上而去。
只是越往上走,黑烟越大,几乎将那一小片的蓝天覆盖,浓郁而深厚。
沈安安体力有些不济,微微喘着粗气。
她垂眸,看向萧渊微微颤抖的手,眉头轻蹙,“夫君,你怎么了?”
萧渊看着黑烟升起的方向,死死抿着唇,没有言语,庆安惊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主子,那方向,好像是供奉娘娘牌位的地方。”
压抑的沉寂在众人之间短短蔓延了一瞬。
沈安安瞳孔微缩,立时松开了萧渊的手,“别等我了,你快去瞧瞧。”
萧渊回眸看她一眼。
“有庆丰和墨香在,我随后就到,你快去。”她催促着。
萧渊敛眸,转身迅速往山上掠去。
沈安安也在墨香的搀扶下,用尽全力的往山上赶,等抵达山顶时,便瞧见了混乱的一幕。
每个和尚手中都提着桶,在着火的大殿和井水来回奔跑,只是那火势太大,一桶桶水浇上去无异于杯水车薪,起不了大的作用。
沈安安在人群中,找到了萧渊的身影。
他站在最前面,笔直的脊背如松柏伫立,一动不动,凝视着熊熊燃烧的宫殿。
庆丰眼眶发红,“娘娘被人诬陷,牌位不能入皇家祠堂,这是主子仅存的念想了。”
他死死攥着拳,眼中含着泪。
沈安安抿唇,一步步朝萧渊走去。
瞧见她走来,萧渊微侧了侧头,湿润的墨眸竟浮上一屡温柔,“别过来,烟气有毒,当心呛着。”
这一刻,沈安安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瓣,每一瓣都挖骨焚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