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宋淑好仍迟了一步。
进了宣执殿的地界,没多走上几步,便听到一阵板子的声响。等到再近了一些,薛良月痛苦的呻|吟与低低的啜泣声也隐约可闻。
阿好白了脸,寻声望去,只见两名大力太监将薛良月摁在了地上,又两名太监正举对她施以杖刑。薛良月此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唯有苦苦忍耐。
不知道她这是挨了多少板子了,阿好但看到薛良月脸色煞白,额间冒出冷汗,泪水和着汗水落在地上积聚着竟是湿了一片。
随阿好一起赶来的兰芳看到这样一幕,不知觉低呼出声,又连忙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有些不敢置信。
兰芳以为,薛姑姑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且哪怕是太后娘娘也没有舍得下过这样的重罚——即便其中有薛姑姑平日里行事挑不出错的缘故。可能够是因为什么,将陛下触怒至此?
吕源焦急站在殿门口处等着,见宋淑好终于来了,却竟停了步子,急忙快步迎了上前。他攒眉苦脸,走到宋淑好面前匆促道,“姑姑可算来了,您进去了千万机灵着些,陛下这会正上火,莫要惹陛下不喜欢。”
阿好还未应声,吕源已经推着她走。阿好看别的顾不上,但问吕源一句,“源公公,这好端端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吕源便“唉”一声,说得含含糊糊,“薛姑姑不小心说错了话,这也是没有法子。总之姑姑小心些就是了。”
没两句话的功夫已经行至殿门处,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恭敬地端了黑漆木质托盘,托盘上搁着青花茶盏在那等着。吕源将托盘接过往阿好手里一放,复带着她去往殿内。
只是吕源这含糊的话,叫阿好更觉得莫可名状。怎么说得,但凡她人来了,事情就好解决了一样?或者是没有睡醒脑子迟钝转不过弯,阿好依旧没有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办最妥当,迈步进殿,却颇为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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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执殿内统共坐着四个人,章煜,宁王,赵检,以及两年前因为连中三元被章煜重用,而今在大理寺任职的夏明哲。宋淑好端着茶水进来,低着头没有看谁,几人的视线却无一不落在她身上。
外头的人一个一个都火急火燎,一副出了大事了的样子,阿好先入为主,以为殿内气氛恐是非比寻常的可怖。可分明并不是那么回事,她难免尴尬,更进退两难,不得不矮身行礼,一一奉茶。
这么些人在,压根没法为薛良月求情或是怎样。阿好以为,还不如去求太后娘娘为好,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有她的事,但想着待奉了茶便悄摸退下。
偏是与赵检送上茶水时,宋淑好刚刚将茶盏搁在旁边的矮几上,已听到他问,“宋姑姑自己煮的茶?”似又解释般说了句,“本听说姑姑并不得空闲。”
阿好抬眸看他,对上赵检炯炯目光。她恍惚心惊,有所不解,却淡淡而笑,正准备回了赵检的话,倒是被其他人一时截住话头。
“她这么巴巴的跑过来,哪有功夫去做那些?”章煜一手覆在茶盏上,正襟肃坐,缓声说着,“世子都开口了,还不去换过茶水?”他似语带讥诮,可寻常说话也是如此又似并无不同。
阿好没有深想,也没有揣摩章煜话里的意思。只是想到薛良月此前的遭遇,她转身冲章煜福了一礼,顺着他的话说,“是,奴婢这就去。”
赵检当下又说道,“宋姑姑不必如此。”他豁然起身,离座与阿好比肩而立,冲着章煜一躬身,“陛下厚爱,原不应辞,只亦不敢多添麻烦,臣并无所谓。”
阿好微微侧了脸去看身旁的人,分析着他的话,似乎是说,陛下最初之所以差人去长宁宫找她过来多少是为了他。因为昨天宴席上,那一番话么?
同样在殿内却未出声的宁王与夏明哲,当下都去看犹似反常的赵检。哪怕赵检看起来一如既往从容淡定,可明显庇护的话更具有说服力。只是他与阿好站在一起的这画面,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皆涌出了一对钟情璧人的看法。
章煜没有避开这一幕,而他眼底划过的情绪也没有人注意到,心底却是嗤笑赵检的行径。众人只听他仍旧缓声说,“宋姑姑本就日日为朕的母后煮茶,想必不会觉得麻烦,你又介意什么?”
他唇角扬了扬,竟是话锋一转,再对阿好道,“你要是表现得好,这次薛良月后面的责罚,朕便可以免了。”抬手间,吕源立刻退出殿内去将正杖责薛良月的宫人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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