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人包下画舫邀约她的?没去查清楚吗?”楚曜的音量不大,可谓缓缓问出,不熟悉的人,定然不会知晓他正在盛怒之中。
莫允垂首,立即应道:“具体身份不能肯定,但……应该是安宁郡主。”
这个回应令楚曜意外,眸光淡淡扫过莫允,启唇道:“什么叫不能肯定,又应该是安宁郡主?”
“昨日安宁郡主的丫环去过沈宅,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今日月小姐穿着一袭男装去了潋虹湖,所以卑职猜测,会不会是安宁郡主也是那样打扮,然后去租的画舫,还有去澜秀坊打听的人也说了,去租船的是有那么一个丫环,听描述就是安宁郡主的那个丫环。”
楚曜周身的冷意几乎在瞬间消失不见,虽然他不清楚,沈晗月何时与安宁郡主搅在一块儿,但乔装出去游湖,的确是沈晗月会做的事情。
“你让守着的人注意些,别让她们发现了,还有……到底是不是安宁郡主,孤要一个准信。”许是觉得沈晗月不会再认识什么男子,虽然强调要有准确消息,但楚曜的嗓音早已不知不觉地轻松了许多。
莫允得令,最后问出一句:“肃亲王府的侍卫似乎知道我们的人守在沈宅外头。”
“这个无需理会,若皇叔公问到孤这里,孤自然会回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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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杨氏不是寻死觅活就是哭天抢地,而那沈昕悦虽然平静,却又太过反常,越发令人担心。
所以父亲一直待在沈府,与大哥不眠不休地轮流守着。
咏然长公主的生辰宴就在今日,沈晗月觉得父亲可能会回来看一看她,毕竟她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可她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父亲回来。
她不能埋怨,换上淡粉暗花细丝褶缎裙,再披上同色系的织锦皮毛莲蓬衣,缓缓坐入轿中,准备赴宴。
琼书替她将轿帘放下,转身时,望见沈升旭刚好进门,便福了福身:“老爷。”
沈晗月听闻父亲回来,走出轿子,唤道:“爹爹。”
父亲看起来很是憔悴,这般沧桑尽显,令她极为难受。她有些怨怪杨氏的不省心,总出些幺蛾子,换做明理的妇人,不是应当反过来照顾女儿才对?而那杨氏倒好,只知道怨天尤人,徒增父亲与大哥的负担不说,万一将这种想不开的情绪影响到沈昕悦,看她怎么收拾?
沈晗月替父亲不值,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竟为了这么个人,将自己的娘亲丢在新房里头,还让祖母痛苦多年。不过她也知道,父亲定是懊悔得很,这种负疚不是谁人都能承受的。
男怕上错床,女怕嫁错郎。沈晗月知道父亲的难言之隐,却也不能为他分忧,自己也是苦不堪言,一肚子的委屈与无奈,还不能表露出来,就怕让父亲的负担更甚。
沈升旭也没对她说什么,只是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另外还说,肃亲王与王妃会照顾她的。
沈晗月仔细听着,而后说道:“女儿知道了。”道完,她再次坐入轿中。
快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她的情绪也调整好了,总不能苦着一张脸,去参加长公主的生辰宴吧?
沈晗月蕴着浅笑,款款步下轿辇,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讽刺,上回来这里是为了闹事,这次……竟是给咏然长公主贺寿来的。
她目光扫过琼书手上的锦盒,里头放置的景泰蓝贺寿吉祥聚宝熏炉,是父亲昨日让王管家捎给她的,那日她去游船,还没回来,咏然长公主的邀请帖就已经到了父亲手上。父亲无暇去谴责她的乖张,却还是替她将赴宴所需的礼品准备好了。
这个时代,珐琅彩刚刚盛行,弥足珍贵,而这个熏香炉出自黎国的欧阳世家,千金难求。想来父亲为了筹备这个礼物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而这份贺礼,也着实恰到好处,既不显得价值连城,却也极为难得。父亲的良苦用心,沈晗月明白。
可是对于她来说,这份周到,大可不必,如果能在今日出个什么丑,然后被皇家嫌弃,那样的话,毁了婚事才是她的本意。
奈何肃亲王与王妃会照拂她,她又不能当面拒绝,只能将酝酿好的计划藏在心里,到了里面再做打算。